凌晨五點十二分,酒店后門的垃圾通道口。
謝莜莜被郭麒麟牽著手,一路從員工電梯溜下來。外頭雨停了,風卻更硬,卷著碎雨砸在臉上,像細小的玻璃碴。男人的左手還包著臨時繃帶——謝莜莜用一次性浴巾撕成的布條,繞了厚厚一圈,血仍隱隱滲出來,暈開一點桃色。
"去哪兒?"她小聲問。
"去找知道真相的人。"郭麒麟壓低帽檐,"我師父今早回京,六點落地大興。"
——于謙,十年前廣德樓燈光師老鄭的搭檔,也是安全繩最后一道檢查人。
謝莜莜心口一緊,指尖不自覺掐進他掌心。郭麒麟回頭,沖她勾起一個笑,卻掩不住眼底的青:"別怕,有我在。"
話音未落,一輛黑色商務車"刷"地滑到面前,車窗降下,露出郭芙的半邊墨鏡:"上車,機場高速全程封路,得趕早。"
六點一刻,大興機場私人停機坪。
于謙剛下飛機,就被郭芙"請"進商務車。車門合攏,燈光亮起,照出對面兩張年輕人的臉——一個他從小看大的徒弟,一個面色蒼白、眼神卻亮得驚人的姑娘。
"麒麟?這么急……"老于話音一頓,目光落在謝莜莜腕心的疤上,眉心幾不可察地跳了下。
郭麒麟沒寒暄,掏出手機,點開一段音頻——
“林羨:安全繩,是郭家班的人,提前割開三分之一;動手的人,是于謙。”
音頻結束,車內陷入死寂。
老于的臉色在燈光下寸寸灰敗,半晌,他抬手捂住眼睛,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還是……沒能瞞住。"
謝莜莜呼吸一滯,指尖瞬間冰涼。郭麒麟伸手攬住她肩,目光卻死死釘在師父臉上:
"我要聽您親口說。"
于謙沉默良久,從懷里摸出一個磨到掉漆的u盤,遞過去:
"看完,你們就明白了。"
u盤里只有一個視頻文件,時間戳:2013.5.18——事故前三天。
畫面是廣德樓后臺監控,角度正對舞臺上方。凌晨兩點,一個穿黑色連帽衣的人影出現,蹲在燈光桁架旁,用小型切割器,在安全繩三分之一處斜向割開——深度剛好夠承受彩排,卻會在正式演出時斷裂。
鏡頭推近,那人摘下口罩——
赫然是謝懷瑾。
謝莜莜瞳孔驟縮,喉嚨里迸出一聲短促的抽氣,像被無形的手扼住。郭麒麟猛地按下暫停鍵,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不可能!謝叔叔當年負責調查,他怎么會……"
于謙苦笑,聲音低緩:
"你爸沒告訴你?當年調查組的組長,其實是謝懷瑾。報告怎么寫,證據怎么留,全在他一念之間。"
"老鄭發現割痕,當晚就告訴我。我們本想重新換繩,可第二天——"他頓了頓,眼底浮起痛色,"老鄭收到匿名匯款五十萬,條件:閉嘴。匯款賬戶,盛臨傳媒。"
謝莜莜眼前一陣發黑,耳膜嗡嗡作響。她扶住車窗,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吱"——
"所以,我媽……是替死鬼?"
于謙垂眼,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
"你媽媽臨時頂替生病的舞監,上了高臺。原計劃,斷的是燈光架,砸的是郭德綱——盛臨想逼他讓出德云社股份。可誰也沒想到,婉清會踩上去。"
真相像一把鈍刀,一寸寸割開謝莜莜的胸腔。她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死死攥住郭麒麟的手腕,指節泛白。
男人眼底血絲縱橫,卻強自鎮定,伸手把她按進懷里,掌心一下一下撫她背脊,像在安撫一只炸毛的貓。
"證據呢?"他啞聲問。
于謙點開第二段視頻——
時間跳轉到事故當夜,謝懷瑾站在后臺通道,手機貼在耳邊,聲音壓得極低:
“繩子斷了,死的是謝婉清……計劃照舊,盛臨控股30%,郭德綱不敢再拒。”
畫面外,一個女聲輕笑回應——
“合作愉快,謝董。”
音頻經過降噪,卻仍能聽出,那是林羨的姑姑,盛臨時任副總:林嵐。
視頻結束,車內陷入死寂。
"我備份后,一直藏在老家房梁。"于謙苦笑,"老鄭死后,我被盛臨收編,條件就是閉嘴。可這些年……我夜夜夢見婉清站在桁架上,沖我笑——"
他抬眼,看向謝莜莜,眼底血絲縱橫:
"孩子,對不起。我膽小,怕事,怕連累家人……如今說出來,也算給自己一個了斷。"
郭麒麟握緊u盤,指節咯咯作響,聲音冷得像淬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