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破筒還有4根。
這是最后的重火力,得留到關鍵的時候。
<divclass="contentadv">打得響的三八槍4支,子彈33發。
副指導員有1支馬牌擼子,子彈7發。
信號槍1支,信號彈3發。
吹不響的軍號1個,9連司號員帶下來的。
唯有鐵鏟和鎬頭足夠多,一人一把還有富余,都是事先挖洞留下的。”
李玉成停下話頭兒,看向陳一鳴,又一次問道,“你說伱看過演講稿,那應該知道副指導員,我在那里頭是怎么說的?”
陳一鳴略微回憶了一下,遲疑著說道,“副指導員姓王,具體叫什么好像報告里沒提過。
他給你們做了動員,說打死打傷了幾倍于己的敵人,激勵所有戰士頑強作戰,守住陣地,為犧牲的戰友報仇。”
李玉成難得露出了一絲微笑,雖然深埋在臉上的縱橫溝壑里,但陳一鳴看得很清楚。
“哈!動員是真的,報仇也是真的,殺敵更是真的,只有時間沒那么真。”
陳一鳴驚訝地張大了嘴,他知道那個年代,英模匯報在細節上會有一些修飾,但整體一定是經得起推敲的,必須有真實的戰報資料為佐證。
那么,老李說的“沒那么真”,是指什么呢?
李玉成也不賣關子,語氣不變地解釋道,“做動員的是9連指導員,時間是開戰第二天。
殺敵數字是戰后的匯總,騎1師損失是不小,但具體死傷多少人在山頭上的我們并不知道,文書犧牲之后也沒人在意那個。
報仇的話確實是副指導員講的,不過不是最后一天講的,是倒數第三天。
當時9連的連長、指導員、副連長、司務長都已犧牲,4個排的班排長非死即傷,山頭上只剩下副指導員和姚振標兩個干部。
他是接過指揮權之后,在主陣地坑洞里重新編組部隊時,說的那番話。
最后兩天,山下開始一刻不停地扔炮彈丟炸彈,還全是重彈。
洞里所有人都被震成了聾子,講話動員沒人能聽得見。”
他自嘲地說道,“我還在報告里說,班長死的時候,我哭得稀里嘩啦。
那也是加工的。
呵呵,斷水好幾天,人身上哪兒哪兒都是干的,哪有眼淚可流啊。
能流得稀里嘩啦的,只有血。”
李玉成不理會陳一鳴的驚訝,繼續往下講。
山頭上的戰斗隨著他的講述,終于到了最后一刻。
“我和副指導員都知道,下一波進攻,十有八九是頂不住了。
他給行動不便的兩個重傷員一人塞了一顆手榴彈。
一個是頭部被炸傷完全看不見人的劉鐵,炊事班的新兵。
另一個是后背傷口能塞進小孩拳頭的呂文修,連部的理發員。
5個輕傷員兩兩編組,傷了腿的張樹林和傷了手的姚振標一組,吊著胳膊的魏長征跟肩膀掛彩的錢貴田一組,傷了一只眼的趙實自己一組。
我和王副指也不去管外頭不斷落下的重炮炮彈,先把鐵鏟和鎬頭送到兩側的哨卡里。
然后我倆各帶一箱手榴彈,一前一后間隔兩米遠,趴在坑道最頂端。
趙實帶一箱手榴彈一支三八槍,趴在我身后。
另外兩組輕傷員掛著剩下三支三八槍,拎著爆破筒,在坑道最下面。
山下炮火一延伸,我就跟著副指導員悶頭往外沖。他沖左邊,我沖右邊。
三組輕傷員按照左右左的順序,交替跟在我倆身后。
我和趙實守在右側山脊,手頭只有2箱手榴彈,1支三八大蓋,還有插在我腰間的信號槍。
狗日的堅果耗子還耍詐,炮火延伸過去2分鐘也不見敵人靠近,我跟趙實又趕緊扛上物資往回跑。
炮火第二次延伸之后,我和趙實跑到戰位時肺都要炸了,加上漫天的灰土和硝煙,一口氣也喘不上來。
我在山脊上探出大半個肩膀,見著人影就甩手榴彈。
當時我腦子里就一個想法,早死早了,死了就不用受這活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