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已經完全沒有了擔憂,只是剛才這場戲,就體現了主創的自信與不拘一格。
把常規戰爭片里高機位、大全景、多角度大肆渲染的火炮發射,只是當做演員運動的背景出現,顯然是會被很多導演怒噴暴殄天物的。
她身前的兩個小哥,就在抱怨炮擊總是固定在一個很低的角度,拉到半空中不是更壯觀嗎?
米圖并不惱怒,她的內心,一下子有了一絲優越和竊喜。
故交你知道嗎,你精心構思的這幅末日油畫,并不是每個人都有鑒賞的眼力。
曲高唯憂和寡,高山難覓知音。
伱的創作意圖,我都感受到了,你大可不必忍受匠心孤獨。
米圖噙著微笑,極度放松地看著兩個主角再次出發,隱入樹林。
震耳欲聾的炮聲漸不可聞,木小林再次開口時,嗓音干澀得如同銹蝕的風箱。
“秦哥,那些火炮,是不是打向天馬山背后河岸的?”
“沒錯,兩個炮營輪班,炮擊日夜不停,我們經過的是其中一個,還有一個在另外的方向。”
木小林沉默下來,兩人一前一后地繼續向前。
秦志亮抬手看了看手表,又抬頭看了看天色,劍眉擰起,面色冷峻。
好一會兒過后,木小林再次開口詢問,“秦哥,你說那個陣地上的炮兵,知道他們發射的炮彈炸死了我們很多人嗎?”
秦志亮反問,“他們當然知道,你干嘛問這個?”
木小林囁嚅著回答,“不干嘛,就是心里不大舒服。”
秦志亮并沒有追問,而是警惕地看著四周,時不時地抬手看表。
木小林隔了一會兒自己續道,“在運輸團的時候,有一次高炮打下來一架飛機,我們都被動員起來進山搜飛行員,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敵人的樣子。”
秦志亮臉上有些不耐煩,嘴唇動了動,但終究沒有說什么。
木小林繼續說道,“押著飛行員一進駐地,那個金毛大鼻子就被高炮團的一個連長帶人給圍了,說要斃了他血債血償。
班長早就跟我說過,人民軍隊優待俘虜,那個連長只是推搡了飛行員幾下,聽說就被關了禁閉。
當時我覺得,高炮連長不應該違反紀律,但是我現在不這么想了,血債血償,天經地義。”
秦志亮低喝道,“木小林!立正!”
木小林條件反射地站定,不知所措地轉頭看過來。
秦志亮繼續低聲訓斥,“我說向后轉了嗎?蹲下!”
木小林懵懵地蹲下,秦志亮走過去蹲在他旁邊,低聲開口。
“我們是軍人,不是殺手,還血債血償?你們班長就是這么給你做正治教育的?
想想張連長,主動暴露機關炮,讓陣地又挨了一輪燃燒彈。
他難道是為了給戰友報仇?他是為了掩護我們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