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戰斗動員,金副指走向一臉茫然的木小林,后者急切地問道,“金指導員,你還沒說我跟哪一組。”
金副指沒有回答,而是指著木小林腰間的軍號問道,“還吹得響嗎?”
木小林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我只學過一點兒,而且這號被打缺了一角,聲音怕是沒原來透亮。”
金副指笑著點了點頭,“夠用了,把你的湯普森借我使使。上去之后你跟在我身后,聽我的哨子吹號就行。”
木小林急了,“指導員,我也要參加戰斗。而且,我只會吹起床號。”
“沒事,敵人能聽到號響就行,什么號無所謂。吹號就是參加戰斗,號吹響了我給你記功。”
震動停歇,兩個小組分別進入坑道,李唯一知道,最后的大場面要來了。
然而他才被指導員的動員鼓動得亢奮無比的心情,卻隨著地表陣地的景象映入眼簾而飛速消退。
地表已經談不上什么陣地,不過是一個個依托地勢的彈坑,守軍唯一的掩護,只有陣地中間高高聳立的方型巖石。
巖石表面布滿了爆炸的痕跡,但毫無崩碎的跡象,這也部分解釋了,為什么這塊陣地能堅持到現在。
開始有槍榴彈和手雷被不斷地吊射上來,在彈坑附近炸出一簇簇不大不小的煙塵。
木小林趴在彈坑里攥著軍號,緊盯著隔壁彈坑里的金副指。
后者則時不時地探出身體打上幾發點射,隨后馬上轉移陣地,讓追蹤他的子彈、榴彈和手雷都給了空氣。
木小林扭頭看向另一側,小組里的另外1名戰士與金副指一樣,一個人撐開一段十幾米寬的防線,在彈坑間不停地躍動著。
至于小組的最后兩名戰士,視野里已經看不到了,只有不時響起的槍聲和爆炸聲,提示著李唯一他們的存在。
金副指重新回到視野中,他在看過手表之后,掏出一個哨子用力吹響。
<divclass="contentadv">趴在彈坑邊的木小林忙不迭地把軍號舉起,懟到嘴上就吹。
下一刻,軍號發出不成調的“噗噗”的聲音,低沉暗啞,毫無穿透力。
軍號的前景中,金副指躍出彈坑,端著沖鋒槍一邊摟火一邊躍下山脊。
木小林站起身來,昂首挺胸再次發力,這一次聲音響了一點,但依然不足以蓋過他身前身后的爆炸聲。
在他另一側,兩名戰士端著三八大蓋,與金副指一樣在視野內一閃而過。
木小林拼命地吹著號,零散的音符逐漸連接在一起,音量也越吹越高越吹越亮。
火線上響起不合時宜的起床號,李唯一卻完全不覺得滑稽。
木小林的身影突兀地高出山脊,他的周圍開始不斷騰起煙塵,但是他不管不顧,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吹號。
吹得滿臉通紅,吹得青筋暴起。
李唯一莫名地覺得,略帶暗啞的號聲似乎變得直刺云霄,蓋過了密集的槍炮聲,蓋過了廝殺的吶喊聲。
直到尖利的嘯叫聲從頭頂掠過,更高更大的煙塵在遠處山腰處騰起。
李唯一期待許久的戰斗大戲,就這樣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昂揚的軍號聲吹散了他胸口沉積的壓抑,但他還是覺得遠遠不夠。
這可是本方火炮在電影中唯一一次發言,居然只持續了不到一分鐘。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能速射三輪掩護炮火,對那時的我軍步兵團來說,已經是竭盡全力。
挫敗敵軍攻勢的戰士迅速折返,金副指一把扯走了還在壓榨洪荒之力的木小林。
5個人像做滑梯一樣順著地道滑入主坑洞,匯合了另外一個小組,把兩個重傷員搬上擔架,再魚貫滑到山背后的坑道口。
一行人走出坑道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下來,只留下一絲余暉。
眾人前行不過幾步,半空中傳來低沉的呼嘯,剛剛戰斗過的山頭上,火光沖天而起。
金副指笑道,“敵人放煙花給咱們送行。”
楊排長抽出一支信號槍,打光了剩下的信號彈。
“放煙花怎能沒有竄天猴,我來給堅果佬再填個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