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是一段流暢的無道具啞劇表演,帶上房門、牽出坐騎、撫慰馬兒、躡足前行、翻身上馬、頓足回首、決然而去。
郁南的這場戲到此結束。
陳一鳴內心直接打出三個對號,一個對號給態度,一個對號給能力,一個對號給心氣。
其實陳一鳴的這種試鏡方式,是很難為演員的。
只給出一個大框架,其他的要素全部由演員自行決定,看似自由,事實上卻并非如此。
這里有一個隱藏的考題,就是演員本身是否具有擴展木蘭辭的野心和能力。
因為沒有劇本,不知曉前后情節,因此演員只能根據木蘭辭來進行試鏡準備,如果演員把自己局限于文本本身的內容,那這場戲大概率會演砸。
道理很簡單,表演是一定邏輯支撐下的系統行為,而邏輯又來源于人物性格與外界變化,想要演好這場戲,演員先要把自己當成是一個編劇。
關聯這場戲的,就是惟聞女嘆息這一句,具體嘆什么,怎么嘆,都需要演員自己來揣摩填充。
首先要在底層的孝順之上,設計木蘭更復雜的性格,概括地講就是個人意志的外在呈現,是更偏向于傳統的應對變化,還是更偏向于現代的擁抱變化。
郁南的性格設定顯然是前者,以不舍為錨,通過人物行動來表現掙扎,直到最終的舍,達成個體意志的掙脫。
她通過細膩的表演,先后表達了對女性身份的不舍,對歲月靜好的不舍,以及對父母親人的不舍,層層遞進邏輯清晰,沒有一句臺詞,但評委們都能看得懂。
而每一層不舍,都有上、下、上的三段式轉折,整體表演同樣遵循揚、抑、揚的三段式結構,陳一鳴覺得設計確實精巧,就是有些過于工整了。
說白了,郁南在炫技。
陳一鳴打出的三個對號,各有所指,除了無需質疑的能力,態度指的是郁南的案頭準備。
顯然她對木蘭這個人物,是有通盤考慮的,陳一鳴相信她肯定寫了詳細的人物小傳。
同時她對自己飾演木蘭的優缺點,也有清醒的認知。
實話實說,單就形象來說,郁南的兩片厚嘴唇是大大的減分項,陳一鳴考慮人選的時候,這一點曾讓他頗為猶豫。
演女俠確實英姿颯爽,但是女扮男裝就有些問題,特別是頂盔摜甲只露出正臉的時候,性感紅唇無疑會更加顯眼。
不過今天的試鏡讓陳一鳴收回了曾經的擔憂,郁南有意識地收斂了嘴唇的“戲份”,突出眼神戲,并設計專門的微表情和小動作,很好地削減了嘴唇的負面作用。
態度、能力之外,就是心氣了,這是指演員是否具備“私有化”木蘭的野心,也就是相信自己飾演的木蘭獨一無二,具有別人演不出來的特質。
電影拍攝的全過程,充斥著演員與導演之間的碰撞、拉鋸和妥協,如果演員在開拍之前沒有非我不可的信念感,那么演戲不過就是打卡上下班而已。
導演怎么說,我就怎么演,很多老戲骨拍電視劇賺錢,就是這么搞的。
陳一鳴選出的5個候選演員,在商業領域都是三線以外的無名之輩,但凡她們了解過莉莉-科林、劉東君、段一寧的近期境遇,都該激發出勢在必得的野心。
如果無動于衷隨波逐流的話,陳一鳴只能表示遺憾,給你機會了,可你不中用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