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恨鐵不成鋼
晚上7點半,陳一鳴等到了風塵仆仆的祥瑞和梅根。
半年沒見,梅根的華文進度神速,日常對話已經頗為流利。
人家不僅有錢還努力,這事兒不能細想,越想越絕望。
點了菜上了茶水,三人邊喝邊聊。
這次不需要祥瑞居中做翻譯,聊起來舒服多了,陳一鳴直接問梅根,來魔都是旅游還是商務。
梅根一開口,腔調跟莉莉一模一樣,明明是祥瑞的室友,華文師傅卻另有其人,個中內情值得深思。
“旅游商務都有吧,跟男朋友分手散散心,香香拍戲,我過來跟組做個實習制片人。”
陳一鳴腦海里浮現出《超感》片場里那個打雜小哥,高高瘦瘦,沉默寡言,印象里就沒見他說過話,干活兒倒是任勞任怨。
老實人啊,分手倒也不奇怪了。
陳一鳴趕緊打斷自己的聯想,轉向祥瑞問道,“伏大導演,劇本改得怎么樣了,什么時候可以建組開機?”
祥瑞噸噸噸干了一杯茶水,放下茶杯回答,“改到第三稿,有幾個細節還是沒有捋順,關鍵是校園生活里的笑料,采風1個月還是覺得不夠味道。
對了一鳴,我現在遇到一個問題,要向你請教。”
陳一鳴右手一伸,示意自己洗耳恭聽。
祥瑞迫不及待地說道,“第一次讀你給我的大綱,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雙線敘事的影像。
按照我的設想,男主視角的學生時代,與女主視角的學生時代,兩條線像莫比烏斯環一樣,交錯糾纏著行進。
等我把第一版劇本寫出來,對照著拆解分鏡稿時,問題來了。
跟《超感》的雙線不一樣,《情書》的雙線不存在懸疑元素,而是校園日常。
我的意圖是展示同一件事在不同視角里的不同影像,可是一件事講兩遍,如果沒有懸念勾著,全程看下來會很枯燥。
然后我針對第一版分鏡稿,改出了第二版劇本,然后拆解第二版分鏡稿時,問題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
敘事流暢度,與觀影趣味性,很難兼顧。”
陳一鳴無語,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祥瑞,我給你的大崗里,有哪怕一句話提到過雙線敘事嗎?”
祥瑞有些懵逼,愣愣地說道,“去信一條線,回信一條線,這不是很明顯嗎?”
陳一鳴扶額嘆氣,“老大,伱在南加大學得最多的,應該就是商業電影敘事吧。
《情書》就是個青春愛情片,最緊要的點,難道不是雙向暗戀嗎?
商業電影,把故事講明白是第一要務,在此基礎上,才是在技法和剪輯層面耍花活兒。
你這故事主線都還沒理清楚呢,就開始折騰雙線,還莫比烏斯環,這不是本末倒置嗎?
你剛才說同一件事講兩遍,會很枯燥,這恰恰說明你沒有把握住《情書》的內核。
校園生活,尤其是華國的校園生活,本來就是一成不變、日復一日的節奏。
《情書》要做的,就是把同一件事在不同視角下講出不同的味道來,這才是雙向暗戀的真諦。
不同的味道導致不同的解讀,不同的解讀引向不同的選擇,不這樣就不是雙向暗戀,而是雙向奔赴!”
隨著陳一鳴的講述,祥瑞已經自覺地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
這方面祥瑞還是具備一個創作者的職業素養的,小本子和筆總是隨身攜帶,方便記錄下突如其來的靈感。
寫完之后,祥瑞反復閱讀幾遍,臉上有了一絲恍然大悟的神情。
伏大導演輕輕抽了一下臉頰,“《超感》給我的影響太深,看完你的大綱就被慣性帶到溝里了。
難怪都說一個導演一生只拍一部電影,處女作的靈魂烙印還真不是瞎忽悠的。”
陳一鳴一聲嗤笑,“你可別給自己臉上貼金啦,你的處女作哪里是《超感》啊,明明是之前的那部小短片好不好。
女性的自我和解,這才是你的電影主題,跟雙線敘事八竿子打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