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鳴攤手笑道,“故事框架就是如此,填充細節不正是導演和編劇的工作么,怎么能想不通就不想了呢。”
不僅臺詞要編,人物動機和行動邏輯,也需要他們精心設計。
田黎聽到這里也認真起來,確實,兩人被正印導演的光環蒙蔽了雙眼,以至于忽略了《談判高手》與《非常嫌疑人》的差異。
只是大致翻閱資料,里頭的人物線就多達七八條,李準和田黎不約而同地捫心自問,這么大的工程,只靠自己搞得定嗎?
他倆的臉皮還沒厚到叫囂不公平,跟陳一鳴抗議只讓王威吃現成的。
“陳老師,這個故事我有一個想不通的地方,能不能先聽你講講。”
陳一鳴點頭應道,“是啊,確實有點奇怪,所以如果故事就是這樣演進的,你認為會是什么原因呢?”
他又看向田黎,后者察覺到視線也抬頭看過來,陳一鳴繼續說道,“你們兩個并不是二選一的零和競爭關系,如果在準備階段片面強調獨立性的話,也可能出現兩份提案都被斃掉的結果,勿謂言之不預哦。”
所以如果讓我來圓,我會選擇犧牲他的妻子,當一個人沒有什么可以失去時,更容易認清自己,也更可能依從本能行動。”
畢竟水平相差不大的同行之間,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得到,并不存在智商上的碾壓。
獨到而巧妙的創意和點子,更多是靠靈感的大量碰撞產生的,唯有充分的討論和徹底的意見交換,才能暴露出人與人之間深層次的立場與堅持。
到了那個時候,提案的差異化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不然藝術領域那么多伙伴與團體的解體是怎么來的?還不是深入之后道不同不相為謀么。
走出影棚遛彎的王威、段一寧和于合偉也注意到了隔壁影棚角落里的三人組,見田李二人吵得熱火朝天,好奇之下不由得走近了旁聽。
<divclass="contentadv">沒一會兒他們三個也來了興趣,王威和老段更肆無忌憚,直接撈起攤在桌子上的文件夾就開始翻。
見陳一鳴沒說什么,于合偉就也湊上去一起看。
幾頁紙翻一遍不需要多長時間,翻完之后三人卻都不說話了,而是雕像一樣不知道在聽還是在看。
田黎和李準正在爭論的,正是剛才李準問陳一鳴的問題,怎樣讓男主角在結尾處的轉變更合理。
李準堅持認為應該“獻祭”男主老婆,雖然俗了點兒但足夠有效,觀眾也容易理解。
有了老婆被牽連死亡在前,男主坦誠面對自己內心的冒險因子才順理成章,觀眾也不會感到反感,否則不就是拋妻棄子了么?
田黎則認為沒必要處理得這么戲劇化,他更關注的,其實是這個故事框架內在的悲劇性。
所謂悲劇,就是內生性的結構崩潰,也就是說,男主被陷害也好,男主老婆被“獻祭”也罷,都只是偶發事件,悲劇的核心在于,具體的事件是偶然的,慘淡的命運卻是必然的。
藝術領域有一句名言,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而這種毀滅的過程,越是命運注定,主角的掙扎越無用,悲劇感就越強。
田黎問李準,是男主因為老婆死了進而黑化有美感,還是一切都發生的自然而然、危機也被男主努力解決、最后男主卻依然無路可走,更能令觀眾有所回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