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才還是鞭聲和慘叫聲混合的偏室內,在下一刻竟是出奇的安靜,能夠聽到的,也只有劉儉粗重的呼吸聲,以及扶落痛苦的抽噎聲。
“我不打了,放開”
劉儉態度淡漠地對公孫瓚的親隨道。
那親隨放開了劉儉,恭敬地道“軍侯自重”
“放心,我不拿他怎么樣出去”
那親隨有些不放心地瞥了一眼趴在地的扶落,然后無奈地出了門。
來到門外,那親隨低聲對公孫瓚道“縣君,真就這么由他折騰”
公孫瓚倒是非常的信任劉儉“沒事,我這師弟非尋常人,且看他折騰吧,說不定就折騰出什么大事”
劉儉盤腿在哭泣的扶落面前坐下,把鞭子向旁邊一扔,大口的撕咬著手中的狗腿。
扶落連日來被公孫瓚審訊逼問,神經的脆弱程度已到了臨界,再加又冷又餓,辨識能力與平時相比大為減弱,若是要用一個詞形容他此刻的狀態,那就是驚弓之鳥。
也正因為如此,劉儉才決定用這種連詐帶騙的手法審他。
如果只是單一的使用皮肉刑,就算是摧毀了對方的神經,對方在崩潰絕望之下,或許也會用一些讓對方難以琢磨的假話來混淆視聽,因此在審訊之中,只是單純的用刑逼問對方,并不會起到最好的效果,至少不會得到最準確的信息。
只有在逐步擊潰對方精神力的前提下,還要對方發覺不到的方式引導,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切實信息。
對心理學稍有研究的劉儉很明白這個道理。
而摧毀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試探并引誘他心中的焦慮。
劉儉撕咬著手中的狗腿,也不說話,只是兇狠地盯著扶落死死地盯著他。
這種氣氛若是在兩個對等的人之間,或許并沒有什么,但很顯然,扶落現在處于下風。
他現在對氛圍的敏感和耐受度遠低于旁人。
果然,扶落扛不住了。
“我與你無仇無怨”他歇斯底里地沖著劉儉大吼,用的是漢語。
劉儉不打他,他知道,對方這是因為恐懼而故意制造的兇狠假象,稍稍一捅就破,當不得真。
“我兄弟死在你們胡賊的馬蹄下,你們胡賊都是我的仇人”
劉儉又使勁地撕扯掉了一塊肉“鮮卑人,我是見一個殺一個的今天是你的運氣,縣君審完你,要將你獻給方伯,所以我沒法殺你。”
扶落聽到這的時候,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不管怎么說,眼前的這個人是沒有辦法要他的性命的。
劉儉適才先是抽打他,調動他的恐懼,如今又讓他的情緒舒緩了下來。
一緊一松,一緊一松,表面他是沉穩下來了,但事實,現在才是他最為懈怠,也是最容易被誘導的時刻。
“鮮卑人,你很得意嗎”劉儉一臉冷厲地問。
扶落聽了這話,渾身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
“你又想如何””
“別怕,我不殺你,你們鮮卑人數以萬計,殺你一個人有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是從哪里來的薊城我是奉方伯令,在各縣傳令征調糧秣的不日,大漢的精兵銳甲就將北,你們烏桓三部,你們的彈汗山,還有你們的牛羊子民,都將歸大漢所持那時候,才是我報仇的最佳機會”
“呸”
扶落難得硬氣了一回,他哆哆嗦嗦的啐了一口“就憑你們你們忘了當年漢軍出塞后的下場了嗎你們盡管得意好了,彈汗山的圖騰,大漠的星辰、先祖的保佑,會讓你們再次潰敗,再次讓你們拜倒在我們大汗的彎刀和駿馬之下”
“哈哈哈”
劉儉仰頭一陣長笑“是嗎那我想知道,你們的大汗現在究竟是誰呢一個已經分裂的鮮卑,一群為了大汗之位彼此拼殺的王子他們拿什么打贏,”
“你們的祖先又怎么會保證你們的部落,不會繼續的四分五裂下午一個不完整的鮮卑政權,又有什么能力與大漢朝分庭抗禮”
這個時候,偏舍中的詭異氣氛陡然升到了頂點。
外面的公孫瓚精神頓時一震
他的雙手竟也不自覺的開始顫抖。
他知道,關鍵的時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