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方,能有什么消息”胡氏冷冷道。
“夫人不知,驛舍的驛使每個月都會從前線將這一個月的新戰況帶回,咱涿郡的豪紳之首,每個月中的這三兩日,都會聚集在亭樓等候塞外的消息。”
“諸家豪紳都等在那干嘛他們的兒子也出塞打仗去了”
“那倒不是,夫人不知,這前線的勝敗與否,關系到幽州下一年乃至于下下一年的歉糧,口算,糧價,馬價亦或是各級官員的調離任用,都是和諸豪紳息息相關之事,因此他們格外的重視”
“行了行了,這些事都讓家公去打聽吧,我一介婦人不摻和那么多我只在這等我兒子”
說到這,胡氏嘴巴一泯,委屈的掉下眼淚來。
那隨從見狀,很是無奈地長嘆口氣。
看來,一時半刻是回不去家了,只能在這繼續凍著。
與此同時,涿縣市集中的旗樓,此刻已經齊至了二十余個本地豪右,他們皆是涿縣大戶,不論是財力,徒戶,土地在本郡都是首屈一指。
而躲在角落的劉周跟這些人一比,就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了,他只是默默地蹲在角落靜聽。
對他而言,別的都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前線的戰事情況,知曉自家那兩個豎子的生死就好。
與劉周相比,其余那些豪右族主顯然是心情不錯,眾人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談天說地,盡論這幽州各郡當下最為重大之事宜。
劉周并不參與,他也沒有資格參與,說白了以他的身份都沒資格坐在這里,只不過是走了一下相熟豪右家的后門,硬跟著別人家的家公來這里湊熱鬧的。
“王世叔,那蘇雙的事情你怎么也得管管了”
一名身材寬大的豪右家主,對著一名長者道“那駔儈聯合了中山的張世平,沮陽的馮蘭,狐奴的田悟,巨鹿的平惜,乘著馬價低時,將河北的馬種和私人馬場全都收了去,如今這幾個人形成了一股勢力,壟斷了幽、并、冀等地大部分的馬市,旁人想插一腳都難,如此下去,怕是不出幾年,這河北的良馬渠道怕是都要被他們給吞了”
旁邊,另一位豪右家主道“不錯那蘇雙算什么區區一介駔儈而已,也敢妄想吃下整個幽并馬市世叔,你確實得找他談談了”
在場眾人皆紛紛點頭。
那姓王的老者神態自若,并沒有因為這些人的煽風點火而變的憤怒,相反,他此刻竟是出奇的平靜。
少時,卻見王姓老者緩緩站起身來,來回掃視著在場諸人,顫巍巍地道“既然諸位都覺得蘇雙等人當初低價收馬種和馬場有壟斷幽州馬市之嫌,那你們當初為何還都搶著賣給他”
一句話說出來,在場的豪右家公皆不吭聲了。
老者見眾人不說話,繼續道“只怕是你們當初都得了風聲,言朝廷北伐出塞駑馬短缺,太倉和地方又無多余財帛收馬,只能按戶強征,你們害怕損失,著急處理手中多余的駑馬,讓蘇雙聯合張世平等人撿了個大便宜,是也不是”
“是、是又如何,這也是人之常情啊又是什么不對”一名豪右家公不服氣地喊道。
“既是人之常情,那人家蘇雙敢賭這一局,輸了,他傾家蕩產,贏了,他便可躋身幽州一等豪富之門,位列我等之,人家輸的時候你們不管,如今人家贏了,你們卻讓老夫約談他呵呵,老夫可張不開這個嘴啊。”
那名身材寬大的豪右家主道“王世叔,您這話就不對了,咱們這些人好歹也是同氣連枝,大家數代皆居于此地,彼此涇渭分明,少有越界,那蘇雙不過一駔儈,憑什么壞了涿郡的規律若不聞不問,今后這地界,怕是什么牛犬馬驢的,都敢到咱們臉踩一腳了”
旁邊還有人煽風點火“是啊,世叔,您是這里輩分最長的,這幽州的馬市生意,難道您家就沒有份了么”
姓王的老者冷笑一聲,用手顫巍巍地指了指他們。
“你們啊,就會出了事在這呱噪,當初想了個甚來那蘇雙雖是駔儈出身,但時機抓的好,此番他收馬之后,轉頭便賣于朝廷軍用,不但是以收購價的八成賣,還先貨后錢,你們可知,天子下定心意北出征,偏偏后方駑馬馱運這塊出了問題,”
“蘇雙卻早有籌謀,寧可自家虧本,也幫天子堵了幽州短缺的一半窟窿,如今此人的名字,已經是傳送到陛下的耳中了,你們以為,現在就老夫就能動了他嗎”
眾人聞言齊齊不吱聲了。
少時,突見那胖大豪右不服氣道“王世叔,糊弄我們不是雒陽的事情您老如何知曉的”
一旁有人推了推他,低聲道“王世叔家可是跟太原王氏沾著遠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