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四月,乘著皇帝頒出舉害民官吏的事件,袁家人開始在背后操作,利用詣闕訴冤的手段,給皇帝玩了一出反殺,最后皇帝和朝臣們三七開,所蒙冤被舉者皆拜為議郎,等待肥職,而新任郡守刺史的名單則由尚書臺會諸臣重議走程序安排,定了之后皇帝再收一遍錢。
門閥得了權,皇帝拿了錢。
皇帝的老師張濟和親信許馘因為這次事件光榮下崗,袁隗則是借著這次三公調換之機再度走馬上任,從太常遷任為司徒。
本來是一件喜事,但袁隗當了司徒之后,反倒是有些焦慮不安。
他已年近六旬了,這一次再度上任三公之位,可能是這輩子的最后一次了。
怕是用不了幾年,他的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不過人誰無死,死對袁隗來說沒什么可怕的。
但生死事小,汝南袁氏的權柄事大。
他死之后,誰來繼承這宗主和話事人之位統率袁家這遍布天下的數千門生故吏
人心皆自私,誰都想把基業傳到自己最親的人手里,但這事對于袁隗來說很難,他只能另辟蹊徑,換個打法。
袁隗本身就是平輩兄弟中最年輕的一個,他和馬融之女馬倫當初要孩子要的也不是很順利,吃了很多藥,找了很多大夫后,馬倫許大年紀才治好了隱疾,為袁隗生了三個嫡子。
因此袁隗這三個嫡出的兒子歲數比起同輩也相對年輕很多,稚嫩很多,特別是袁盈袁滿來,乃其四十余歲所出,如今才剛剛十五歲,且體弱多病。
反觀其兄袁逢雖死,但他留下的這幾個兒子,一個個皆已長大成人,年富力強,更讓人鬧心的是他們一個比一個精,一個比一個能耐。
袁基承襲了安國亭侯的爵位,乃袁逢長子,其人溫文爾雅,頗有長者風范,如無意外,就是汝南袁氏下一輩的話事人。
還有一個嫡子袁術,以俠氣出名,也是廣好交友,在袁家子侄輩中有威望。
另外就是庶出的袁紹,昔時被過繼到了袁成房下論出身他最低,但論性格和本事,袁隗認為袁紹最是厲害。
袁隗的目光在袁基、袁術、袁紹三個人之間來回打轉,一時間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這些年,他為了袁家的大業,確實是在盡心竭力的培養袁逢的這三個孩子,但培養歸培養,袁隗心中也一直明白一個道理。
這三個侄兒,對于他一房而言,終是阻礙,他死之后,汝南袁氏之權盡歸袁逢一脈,自己一房的兒子恐為邊流。
“叔父侄兒還未稟告完。”
一個聲音將袁隗從遐想中帶回了現實中。
他轉頭望去,是其侄兒袁敘正在呼喚他,此人也是袁逢的親子,但和袁紹一樣不是嫡出,不過其母雖為妾,卻也出身大族,因此倒是讓袁敘在袁逢門下也站住了腳跟。
“哦,適才說到哪了”袁隗整了整顏色,看向袁敘。
“叔父,各地的孝廉皆已經齊聚京師,名冊履歷今日申時,三位中郎將就會派人送到叔父府上,靜等叔父點查。”
袁隗擺了擺手,道“莫要送到這里來,人多眼雜的,老夫好歹也是三公官身,查人家各郡孝廉的履歷,傳出去豈非惹人笑話。”
“那當送往何處”袁敘有些疑惑,隨后他望向了袁基,若有所悟道“那就送往士紀兄府上,讓兄長幫叔父擇選如何”
士紀乃是袁基的表字。
袁基聞言,頓時精神一震,他直了直身子,似有期待的看向了袁隗。
袁家要孝廉履歷,自然是想要選擇優秀之人,收入門下,而袁基是下一代袁氏的接班人,這種事情,由他來做自然是最為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