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東忽然明白,其實自己的對手一直都不是那一望無際的大海,而是海上那位無名老人。這位無名老人,他一直都在借著波濤洶涌的大海,還有那喜怒無常的浪花戲弄著自己。
兵相士,這三個本不相關的棋子,在這位瘦弱的無名老人手里卻成為了最鋒利的武器。
兵相士,這三個在無數棋友心中是最沒殺傷力的棋子,卻在老人手里,成為了東東揮之不去的夢魘。
她實在沒想到對面這個看上去沒什么戰斗力的老人,竟然把象棋玩的如此出神入化。她驚恐的望了望四周,那些和善的,掛著笑容的大叔,大爺們,在她心中形象也偉岸了許多。
“小楊老師沒有騙我,那個叫做阿吉的哥哥,的確是這間公園里棋力最低的棋友。”東東失落的這么想到。
“沒想到,老周你的棋下的還可以啊!”老張望著這“險象環生”的對局,他拍了拍老周的肩膀夸贊道。
正所謂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在老張瘦猴這些外行人眼里,老周是“千辛萬苦”的鏖戰之后才略勝了東東一籌。但在阿吉,東東還有楊錚這些內行人眼里,老周啊,從落子的第一步開始,就掌握了棋盤上的主動。
他也用這盤棋闡述了為什么這路棋叫做狡兔三窟。
因為這盤棋的關鍵點,在于棋盤上經常被人忽略的兵相士三子。兵,只能前進一格,所以在棋盤開局的那段時間并不引人矚目。相象同樣因為不能過河,往往被人用來防守,更別提那只能在九宮格蜷縮的雙士,它兩因為主帥將的原因,也經常在棋局后期才能被人重視。但狡兔藏的三窟也分別藏在這三子之中。
雖然兵在前期因為過于笨重,不會是像車馬炮般引人矚目,但兵的作用,有時可要比車馬炮更加重要。兵,最大的作用,就是攪亂敵方的陣型,讓敵方無路可走。
在象棋棋盤中,最靈活的棋子當屬于“馬”,但“馬”最怕的其實還是那被常人看不起的小兵,兵既能蹩馬腿,也能迫馬退回軍。
小小的兵卒在老周手里,就像海上老人的魚叉,一次又一次的逼迫著東東雙馬回營。能把兵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東東也是第一次見。她本想學著老周的棋路,也去用兵去逼迫著老周雙馬回營,但她卻又猶豫了,因為棋呆子曾教過她,兵乃殺道。只能前進去孤獨一擲,而不是像老周這樣“停滯不前”。
也正因為這份猶豫,在開局對于“兵”的理解還有博弈中,東東不知不覺就落了下乘。但她仍然相信棋呆子,也相信著棋呆子傳授她的棋道,她一步一步的移著兵,就像精衛填海那樣執著,可到頭來,精衛填不滿大海,她的兵也在建功立業的途中被那角度刁鉆的飛象所擒,死于途中。
她很不理解,為什么棋呆子傳授她的棋會輸,也不理解,兵者究竟為何道。直到她看見了那與老將飲酒作樂的雙士以及最后飛進花心的黑炮,她才恍然明白。
兵,本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