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對于聾啞人群體來言,不輸給健全人這六個字甚至要比登天還難。
大部分聾啞人走在街上,他們甚至都不敢抬起頭去直視著健全人。
或許,正如呂紅櫻上司所說,聾啞人這群體,一輩子都只能從事最基礎的行業直至生命最后的消亡。
但她還是小看了呂紅櫻的決心,她在此之后比之前還要努力,她更是通過自學,考取不少證書,成為了工作企業乃至當地媒體勵志的典范。
當呂紅櫻自認為自己已經不輸給健全人時,生活卻又一次玩弄了她。
在她在圖書室學習的時候,她一不小心拿錯了自己的書包,結果最后被當成小偷。
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誤會,但是因為她特殊的身份,卻最后變成了典型。
她大概永遠都忘不了,那些原本就嫉妒她,因為她身體缺陷而看不上她的人們啊,他們都為了彼此的欲望,夸大其詞在互聯網上說她是個賊。
為了洗刷名譽,她去告他們。
但第一次進入法院的她,又發現,聾啞人的正義并不是在她手上,也不在法院里,而是在手語翻譯的手里。
她呆滯的望著手語翻譯誤解著她手中的意思,她也支支吾吾的想要去反駁手語翻譯嘴里不切實際的辯詞。
但她又發現,身為聾啞人的自己,也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字詞。
她,終于在法院上明白,原來聾啞人就算在努力,他們也離健全人有著好大的差距。
甚至,聾啞人到頭來都不能捍衛自己的尊嚴。
她望著自己手寫的證詞被那個手語翻譯無視,她也望著自己敗訴的結果,她陷入了人生中最黑暗的絕望中。
她想過死,想過下輩子,但她又不能死,更不能去不負責扔下鄉下年歲已高的奶奶去逃避這個世界。
她望著自己一無所有的雙手。
她也第一次流下了無助的淚水。
……
聾啞人,其實就是這樣,作為社會最特殊的殘障群體,他們大多都捍衛不了自己的尊嚴。
據社會的不完全統計,80的聾啞人學的手語像是“閩南話”,而90的手語翻譯學習的手語又像是“普通話”。在法院里,手語翻譯大概能決定聾啞人群體的前因過程,他們甚至也能決定最后的結果。
但有著相當一部分的手語翻譯,對于聾啞人群體打出的“閩南話”不予深究,加上聾啞人原本聽力就有所問題,導致最后的結果也大致與本意不同。
沒人會為了一個沒有價值的聾啞人,浪費時間和精力。
也沒人愿意去爭取真正的公平給聾啞人群體。
大概也只有聾啞人自己才會明白“公平”和“正義”對于他們究竟有多難。
離開法院的呂紅櫻,第一次感覺到迷茫。
她忽然覺得,過往的對錯好像變得不重要,她也第一次覺得,自己或許就像上司所說的那般,不配去追尋著夢想。
她忽然又在思考,自己的夢想究竟是什么呢?
是真的想證明自己不比健全人差?還是在賭氣,去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通過別人的認可,去成為她時常渴望的“正常人”嗎?
她走在路上,望著街上的人來人往。
她習慣性的低下頭,不敢去奢望著自己融入其中。
她也望著地上的落葉,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她大概也會對現在的自己很失望吧?
因為,在她心中那個堅強,善良,乖巧的孫女,如今卻成為了一個小偷。
想到這里,她又哭了。
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奶奶,也對不起這個世界。
若是自己沒有被生出來該有多好。
她走著走著,突然她停下了腳步,因為她看見了一個老人。
那個老人正在孤獨的下著象棋,他也好像和自己一樣,不被這個世界需要。
他也看著滿是眼淚的她,微笑的指了指身前的棋盤,好似再說,下一盤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