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獄深處,一陣陣誦經聲回蕩不休,神圣且玄妙莫測。
趙升緩緩浮現,視線忽然落到了那個席地而坐的面壁之人。
面壁之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誦經聲戛然而止。
“父親,你回來了。”
沉寂許久,赤龍子終于開口了,但其聲音不喜不悲,顯得無比平靜。
趙升輕嘆道:“癡兒,自古正魔不兩立,你現在改邪歸正還來得及!”
“何為正?何為魔?世間三千大道,莫非也分正魔?不是孩兒錯了,而是父親知見障太深。”
說完,赤龍子緩緩轉過身來,終于直面自己的“父親”。
趙升看著那張異常熟悉的臉龐,心里猛的一沉。
這是一張怎樣古怪的面孔!只見左半邊臉寶相莊嚴就像一名大徹大悟后的高僧,然而右半邊臉卻始終在笑,笑得詭異狷狂,唯我獨尊。
赤龍子似乎沒察覺到任何不對,目光平靜如水,不起一絲波瀾。
好厲害的手段!
趙升何等眼力,一眼就能看出自家兒子的心性修為已達極高深境地,絕非普通修士所能企及。
趙升驚怒交加,心里對大自在天魔道更加痛恨。
畢竟他僅有赤龍子一個骨肉,先如今卻落到這般不人不鬼的模樣。這叫他如何不痛心疾首!
“洪兒,你為了所謂的大自在,難道真要拋家妻子,舍棄一切親情?”趙升上前一步,痛心疾首的再次勸說道。
“父親你又錯了,孩兒并非絕情絕性,而是已經大徹大悟。所謂大自在,即為大解脫。世間萬法,皆為他化。他化自在,非離世間,乃在世而超世。行于世間,心無掛礙;化于世間,性無染著。是故,他化自在,終得解脫。”赤龍子越發寶相莊嚴,非常認真的闡述著自身修行理念。
“……孩兒得道飛升之日,便會救妻兒老小脫離塵世苦海,也包括父親您。”
趙升聽后,只覺滑天下之大稽,不由憤然吼道:“荒繆,荒繆至極!洪兒,你如此執迷不悟,就別怪為父出手了。等到你拔出魔根重新恢復心智,必會感激為父今日所為。”
說著,趙升瞬間來到赤龍子面前,右手閃電般按到赤龍子頭頂,剎那間掌心雷光大盛,一縷縷辟邪神雷蜿蜒流下,猶如活物般鉆入其五官七竅。
霎時間,赤龍子全身被雷光籠罩,整個人仿佛正在發光,照亮了昏暗的密室。
與此同時,趙升神念全力爆發,化作滔天洪流沖入赤龍子眉心紫府,俄而演化為一道道五色鎖鏈,頃刻間將赤龍子的元神禁錮起來。
“…嗡(ong)嘛(ā)呢(ni)叭(bēi)咪(ēi)吽(hong)……癡兒,還不醒來!”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赤龍子,速速醒來!”
紫府魂海上空,一聲又一聲道音禪唱如雷霆般炸裂天地,下方魂海掀起滔天巨浪。
然而,赤龍子的九寸元嬰法體卻始終閉合雙目,忽然頌念起大自在心經:“一切眾生,皆具自性。自性本空,無所不……”
頌音雖低不可聞,但卻一直縈繞不絕,恰似赤龍子那顆無比堅定的“向道之心”。
良久之后,趙升緩緩收回右手,神情異常陰沉。
他失敗了!
任憑他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改變赤龍子的道心。
趙升視線落到兒子身上,卻見他眼神越發堅定,不由長嘆一聲:“唉,癡兒癡兒,你…你好自為之!”
說完,趙升轉身走出門外,背影竟顯得有些傾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