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陳氏愿意,他們可以上書請天子為陳氏封王,不需要陳氏的人自己動手。
昨晚起夜的時候,陳多病將這些信件一部分當做廁紙用了,另外一部分則是交給了繡衣使者,讓他們交給天子。
陳氏的確可以稱王建國,但沒有必要。
陳氏也不想治理一個龐大的國度,因為若陳氏稱王建國,那么再去管理天下、治理天下黔首,那就成了逾矩的事情。
在陳氏人的心里,天下黔首永遠比所謂的“稱王建國”更加重用。
將自己從回憶中抽出身來,陳多病坐在丞相署內緩了緩神,看了兩封奏疏之后繼續開始發呆。
這些奏疏其實并不用他去看。
因為眾多壓力,所以天子只能夠讓他繼續擔任丞相,畢竟相對于霍光以及其他權臣來說,陳氏依舊是那個最值得信任的人。
更何況——太子要管陳氏的家主喊一聲舅舅!
這樣的關系,怎么著都比外人更加可信吧?
而霍光則是擔任了丞相署內吏,這個不知名的官位在霍光來了之后,就發揮出了原本沒有發揮出的作用。
他幾乎掌控了整個丞相署。
當然,這是在陳多病默許的情況下,若陳多病此時對霍光有意見,那么霍光瞬間就會從云端掉到泥潭中。
霍光自己也知道這個情況。
陳多病錘了錘自己的腰板,感覺坐的有些太久了,甚至有些僵硬。
不遠處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霍光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恭敬。
“陳相,這是今歲關于諸多學宮的費用,還請您查看。”
陳多病接了過去,笑著看向霍光:“冠軍侯的身體怎么樣?”
他像是抱怨一樣的說道:“我家那個,今日一大早便托我送信,讓我問問你,看看冠軍侯身體如何。”
霍光也是笑了一下,臉上帶著些無奈。
自從前歲陳無實去世之后,陳去虜和霍去病就待在家里不怎么出來了,但兩個人好似憋了一口氣一樣,都對外放話說是要熬到對方死掉之后再死。
整的天下一部分人都以為,大漢的兩位將軍看似和睦,實則有矛盾。
這也導致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試探”。
不過霍光和陳多病都知道,這不過是兩個老頭子別扭的關心罷了。
“不疑呢?”
“算算年歲,也該入朝了吧?還是去入伍?”
霍光皺了皺眉頭:“不疑總是想著入伍,想和大哥一樣建功立業,但現在大漢對外并沒有什么戰事,想要通過軍功晉升,只怕是難上加難了。”
陳多病倒是看得開。
“當今天子是那種閑得住的性子?”
他的話語中似乎帶著些深意,也似乎只是隨口一說:“既然孩子喜歡,就讓孩子去吧。”
“我瞧著不疑身上頗有幾分冠軍侯的勇氣。”
“當是能建功立業的。”
霍光聞言略微思索了一下,最后還是點頭稱是,決定回去之后找自己大哥問問情況。
他原本也是覺著自己這位上司是一個沒有才學的紈绔,只是憑借著陳氏的名望才坐在了這個位置上,被天子扶著做一個泥菩薩。
但這些年的相處下來,他卻慢慢的發現了一件事情。
陳多病從來沒有犯過錯。
是人都會犯錯,尤其是這種紈绔。
可陳多病卻如同一個精密的偶人一樣,每一步都是一模一樣的絕對正確,該紈绔的時候紈绔,該清醒的時候清醒,該說什么話的時候說什么話。
這樣的一個人,真的是一個泥菩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