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每當被販賣到一個新的家庭,她都在想要是有一天自己連走路都成問題,那就一定會成為一個貨真價實的殘次品,再也沒有人會愿意出錢購買。
可現在明明都已經那么接近自由了,自己卻真的成為了一個惹人厭的殘次品。
蕭小小沒法預知未來,但她能夠記住過去。
因此她很清楚,比起過去總是生病住院的自己,現在就連生活都難以自理的自己要更加討厭。
有多討厭呢?
她自己都討厭。
過去的自己好歹還是個乖巧的孩子,可到了今天,她連這僅剩的優點都不沒有了。
過了那么久,她早就快忘了該怎么做一個乖孩子了,現在已經完完全全成為了一個殘次品。
“早知道這樣,當初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還不如死了算了……”
望著遠處醫院越發明亮的招牌,蕭小小的腦海中不由得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她低下頭,借著輪椅扶手的反光,能隱約看見韓晝的臉。
蒼白,疲憊,但帶著笑。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醫院聽到的醫生和護士的對話。
聽他們的意思,這個家伙好像患上了某種不治之癥,活不了幾個月了。
即便是這樣都笑得出來……這家伙的心還真是夠大的。
蕭小小本來想在心底嘲笑對方,可怎么都笑不出開,反而越來越心酸。
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這家伙是個好人,所以他就應該短命嗎?
她覺得自己不能死,就算要死也得等報答了這家伙的恩情再死,否則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將來肯定會忍不住從棺材里爬出來。
“聽說過幾天又要降溫了。”
就在這時,輪椅忽然停了下來,韓晝松開輪椅,搓了搓手說道,“臨城的冬天雖然不太冷,但只穿一兩件衣服肯定是不夠的,前面有家服裝店,你先跟我去買兩件羽絨服吧。”
他當然不知道蕭小小在想些什么,臉上依然帶著輕松的笑意。
“隨便你,但你可別想把東西放在我腿上。”
蕭小小也不在意,買不買衣服是這家伙的自由,只是有些擔心他會把自己的輪椅當成購物推車,當即面露警惕。
韓晝笑而不語,推著輪椅走進服裝店。
蕭小小原以為韓晝所說的買衣服只是給他自己買,誰知道對方居然還特意讓店員幫她挑了兩件羽絨服,不管她怎么說都沒用。
她很想讓這家伙不要亂花錢,可當柔軟的羽絨服被穿在身上的那一刻,望著鏡子中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自己,以及身后正如臨大敵般和店員砍著價的韓晝,她只感覺怎么都說不出話來,反而還有點想笑。
她還從來沒有穿過這么合身的衣服。
離開服裝店,天空中僅存的黃昏也溜走了,世界被夜色占據,晚風帶著涼意,像流氓一樣不停往人衣領里鉆。
城市里亮起了各種各樣的燈,無論哪一盞都比醫院的招牌要好看。
韓晝正沉浸在砍價成功的喜悅之中,絲毫沒有理會蕭小小之前的警告,將大包小包的衣服統統放在了女孩的腿上。
這些衣服并不重,不至于壓壞對方的腿,否則他也不敢這么做。
讓他意外的是,蕭小小居然出奇地沒有抱怨,反而像是護崽的小母雞一樣,將衣服通通攏在懷里。
似乎是到了放學的時間,街道上的行人突然多了起來,不少是穿著校服的孩子,拿著街邊買的炸串蹦蹦跳跳。
韓晝心中感慨,還是當一個小學生最自在,每天作業少還沒煩惱,不像高中生,作業多就算了,就連放學都要晚上將近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