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憐玉其實不太喜歡開車。
她知道自己經常容易走神,開車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人而言都太危險了,要不是當初父母一直說車可以不買,但駕照一定要學,她或許到今天都不會去駕校報名。
她尤其害怕開長途,因為行駛的路程越長發生危險的概率就越高,這種擔憂伴隨了她很久,一直到今天都不曾完全消散,可不知道為什么,她今晚只希望前面的路能再長一點,韓晝醒得能再晚一點,這樣他們就能……
就能……
就能怎么樣呢?
歐陽憐玉握緊方向盤。
她懷疑自己被母親中午說的那些話影響到了,以至于剛剛竟然生出了一個荒誕的念頭——
她想和韓晝待得再久一點。
可她分明沒有這么想。
她不過是因為下午開車帶父母兜了風,逛了很多以前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此刻還有些意猶未盡,所以才想再多開一會兒車,多感受一下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她也從來沒想過把韓晝帶到公寓樓下,騙他車沒油了,讓他干脆再在家里住上一晚,把車往公寓開只是為了多繞兩圈,畢竟現在還早,學校門口人多眼雜,晚一點再送韓晝回去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誤會。
況且韓晝現在睡得那么香,她也不忍心把對方叫醒。
……她分明是這樣想的才對。
可為什么……
當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身處公寓樓下的地下停車場了呢?
歐陽憐玉有些失神。
臨城的停車場好像全都是一個樣,又黑又悶,冬天的時候冷,夏天的時候熱,空氣一年四季都死寂而壓抑。
這里是影視劇里命案頻發的高危地,以往她很怕一個人來到這種地方,尤其是關閉車燈的時候。
可她今晚都已經關閉車燈在黑暗寂靜的停車場坐了快半個小時了,此刻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是因為今晚不是一個人吧……她想。
歐陽憐玉摘下眼鏡,用力揉了揉發燙的臉頰,懷疑自己可能是發燒了,否則不會一直胡思亂想,于是連忙閉上眼睛,在腦海中回想數學題。
以往每當她心煩意亂的時候,只要在腦海中回想一道復雜的數學題,就能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解題上,很快就能靜下心來。
然而今晚,這個屢試不爽的方法第一次失靈了。
每當她解題解到一半的時候,腦海中就會突然浮現出韓晝的臉,耳邊也會響起那句“那他們一定是瞎了眼”。
不知道為什么,她今天時不時就會想起這句話,甚至連韓晝當時的表情和語氣都還記得。
語氣帶笑,很像是平時開玩笑的口吻,可表情又很真誠,像是真心話。
韓晝從來就不懂得尊重她,當時又在提前適應虛假的情侶關系,時不時就會調侃她,會開這種玩笑也不足為奇。
可他當時說出這句話之前似乎思考了一會兒,而開玩笑是不需要進行過多思考的,也就是說,這也有可能是他深思熟慮后給出的答案,不是玩笑,而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玩笑話,真心話,二者都有可能,且概率都在一半左右。
如果是換成一道和概率相關的數學題,歐陽憐玉相信一定難不倒自己,她曾無數次用正反幾率相同的硬幣向學生講解概率問題,可現在,她實在無法確認這到底是一句真心話還是玩笑話。
可這個問題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那他們一定是瞎了眼。”
耳邊再次響起韓晝的聲音時,歐陽憐玉突然想起了曾經聽過的一句話——
“當你面對兩個選擇猶豫不決時,那就用拋硬幣做決定吧,并不是因為它總能給出對的答案,而是當你把它拋向空中的那一刻,你就已經知道心里的答案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