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夏叔好像還真沒說錯。
從時間的角度來看,他和王冷秋早在九年之前就已經相遇了,這個相遇節點遠早于任何人。
至于九年之后那場看似遲來的相遇,只不過是一次姍姍來遲的漫長重逢罷了。
盡管明知道不能這么算,但韓晝還是產生了那么幾秒鐘的恍惚,一顆心不知為什么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眼見雨勢越來越大,夏叔起身關上了飯店的大門,因此并沒有注意到韓晝的異樣,只是笑著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十年后你肯定已經成了一個成熟可靠的大人了吧。”
韓晝回過神來,搖頭失笑道:“那可不一定,我恐怕很難在短時間內變得成熟。”
十年后他相比現在也就大一歲,肯定成熟不到哪去,估計還是會過著整天和古箏拌嘴,和依夏斗智斗勇的生活。偶爾會去銀姐和學姐家里聚餐,幫歐陽老師跑跑腿,和王冷秋學姐一起去廣場上喂……
“你這孩子,十年還短啊?”
夏叔的聲音拉回了他忽然變得有些失落的思緒,只當這個年輕人依舊是在開玩笑,不由板著臉調侃道,“十年后估計鐵樹都能開花了,到時候你要是還不能成熟,那真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
“您說得對。”韓晝面露苦笑。
兩人口中的“十年”不一樣,就像他的十年和小王冷秋的十年也不一樣,但他不能解釋。
夏叔終于留意到了這一絲笑容中的苦澀,想了想坐回了位置上,端起茶壺又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后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遲疑了兩秒說道:“小韓啊,夏叔年紀大了,也不太懂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但有句話你一定要聽夏叔的——”
“作為男人,你要么就干脆一點,不要讓一個女人等你太久,要么就負起責任來,不要辜負對方的等待,這樣才算對得起人家,明白嗎?”
韓晝一愣,他不知道夏叔腦補了一個怎樣的故事,但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勸他不要搖擺不定。
他搖頭道:“夏叔,您可能誤會了,我們的情況和您想的估計不太一樣,這不是負不負責的問題。”
夏叔有點糊涂了,你昨晚都在別人家里睡了,還不是負不負責的問題?
“那是什么問題?”他問。
“具體情況我不能告訴您,但總之這里面有……有很多阻力。”
廢話,我當然知道有阻力,孩子不就是最大的阻力嗎?
夏叔四處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這才壓低聲音問道:“你說的是不是孩子?”
韓晝愣了愣,不清楚夏叔怎么會知道自己口中的那位朋友是個孩子,難不成是在碰巧街上撞到了?
不過和一個孩子當朋友而已,說出去雖然有些奇怪,倒也不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于是他點了點頭,承認道:“是孩子,不過夏叔,還請您不要把這件事傳出去。”
他擔心會給小王冷秋帶來不好的影響。
“放心吧,我早過了嘴碎的年紀了。”
夏叔給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心中卻是一嘆,心說果然是因為孩子啊,這換誰來了都得糾結難受,倒也怪不了這孩子瞻前顧后。
沉默許久,他忽然開口道:“小韓啊,你現在這歲數,在我看來就跟那剛抽芽的柳條似的,嫩著呢。夏叔我年輕的時候也經歷過像你這樣的階段,總覺得‘如果有什么復雜的事暫時沒法決定,那就等以后再說’。”
不,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韓晝眼神古怪,但還是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夏叔抿了口茶,似乎在努力斟酌詞句,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夏叔想教你的是,這人啊就像老樹根,年紀越大牽掛也就越多,做決定也只會越來越不容易,所以趁著你現在還年輕,我希望你能盡早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