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周平來到防線邊界,便見無明橫坐在陡崖上,正笑望那浩瀚湖淵,手中更有一桿纖細魚竿,白絲細線橫越十余里,落在那湖澤之中,以垂釣其中魚屬。
罡穹中的那些大妖雖然皆望見這一幕,卻無一妖顯威阻攔,畢竟尋常妖物都被它們視為螻蟻,就更別說只是湖中魚蝦,只要無明不南壓,不遁走,它們可不在乎其做什么。
那水面波瀾震蕩,道人淡笑著向上輕提,白絲線便如流光般,快速向山崖上流轉,尾線上還勾掛著一條三尺長的黑鯽。
撲通落在石崖上,也是不斷蹦彈,濺得水滴四蕩。
道人虛手揮動,那鯽魚鱗片臟腑就被剝離擲回湖中,隨后落在一旁的火堆上,以作灼烤;道人也隨之轉過身來,對著剛顯于石崖的周平含笑問道:“玉靈道友,今日怎地得閑來貧道這了?”
周平資質八寸五,雖然不算太高,卻也是中上之資,如今也已修到六轉,待他身死道消后,其極可能就是西南的頂梁柱。
如此情況下,他自然希望周平在這幾十年間,好生修行,將來能再進一步,以保西南安穩。
“在下來此,是想向道友請教些陣法攻伐上的問題。”
聽到這句話,道人微微一怔,臉色一變再變,旋即恢復正常。
周平于陣法一道的造詣,他雖然不是很清楚,卻也多少能看得些許,如今他都推不出后者氣機底細,只感覺就只是玄丹五轉,那說明在陣法遮蔽這一方面,其已經極為高深。
現在來問陣法攻伐,顯然是為了拔高戰力,而這也側面反映一個情況,那就是周平道行愈發緩慢了,不然其也不會轉而求陣法。
雖然無明對這一情況,心有所悲,但周平資質畢竟就只有八寸五,突破五轉后,在道則相斥下,越修越緩慢,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算悲也無奈。
不過,鉆研陣法也好,趁著他還在世,多拔高些戰力,將來他以身殉道,斬殺大妖時,周平說不定也能出其不意,打殺一兩尊低轉大妖。
至于說周平的六轉修為,真到那個時候,暴露了無妨,有本事就讓皇族同他這個死人來說。
想到這里,道人將烤好的鯽魚舉起,一分為二,其中一半就飛到周平身前。
“這倒是沒問題,貧道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過,作為條件,將來貧道斬妖祭命的時候,道友可莫吝嗇氣力啊。”
道人淡笑說著,一方陣盤隨之顯現,于四周形成氤氳屏障,以擋外界那些大妖的窺望。
“若真到那時,在下定量力而為,斬一二妖,為道友慶賀。”
道人聞言大笑不止,也不再過多言語,轉而徐徐講授陣法一道的諸多玄妙變化,更催使傳音手段,將數十里外鎮守的青玄子一并喚來。
雖然在董白元成就玄丹后,青云門同周家發生了一些爭紛,但當下畢竟是同一戰線,兩家自然不可能真打起來,更別說俞家日益起勢,周家也壯盛迅猛,那三家自是愈發趨近安穩,他們這些真君也保持著明面上和平,多少能并肩作戰。
而青玄子作為棋道修士,乃小道也,在修到五轉巔峰后,前路斷絕,再難有所進,便一心鉆研陣法一道,以此拔高戰力,乃至是以此開辟棋道新路。
如今,其也是西南陣法一道的第二人,造詣比之周平還要高深不少。
無明將其喚過來,目的有二。
一是為了相而論道,畢竟所悟所想皆不同,多一人,對陣法也能多一分不一樣的見解;而二,就是借此機會拉近兩人關系,以調和西南局勢。
畢竟,等他身死道消后,西南頂梁柱就是周平、青玄子二人,沒有了強者的平衡壓制,那昔日仇怨就極可能爆發,就算不是周家,也可能是青云門和俞氏,若是不調和,保不齊就鬧出什么慘事來。
至于說將青云門搬離此地,換一方勢力來,那更是不可能。
青云門在西南深耕數百年,有那么多地盤,傳承也同各地的資源寶地緊密聯系,一旦搬遷那必是損失巨大,其又怎么可能愿意。
青玄子一來到石崖,望見周平也在此,瞬間就明白了無明的意思,不過其并未冷意相對,反倒是含笑相迎。
對于周、俞兩家,他自是有所仇怨的。
只是,大局就擺在面前,就算真能將兩家覆滅,對他們青云門也沒有半點好處,反倒是處境嚴峻至極,整個定南府也可能為異族所據。
為青云子報仇雖然重要,但守住師兄苦心創立的基業,就更是重中之重!
其如此相待,周平自然也不可能惡意相對,三人坦然坐在這陡峭山崖上,笑望瀚湖,面仰蒼茫。
星羅棋布,圓盤生輝,另有虛陣顯現,于這朦朧屏障內,演變萬千玄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