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沉默了一瞬：\"我們會盡全力。\"
會盡全力。
不是\"會沒事的\"。
林詞安的下頜線繃得死緊，喉嚨里像堵了團棉花。
他機械地點點頭，看著醫生轉身回到那扇門后。
走廊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隱約傳來。
林詞安盯著自己的雙手，上面還殘留著褚子玉的血。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褚子玉的場景——郭鳴杰摟著那個清瘦的年輕人，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
而褚子玉低著頭，眼尾泛紅，手指死死攥著衣角，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消失掉。
當時他是什么感覺？憤怒？鄙夷？還是...那一瞬間的心悸？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褚子玉在醫院照顧母親時疲憊卻強撐的笑；被他從酒店救出來時顫抖的身體；今早在他懷里醒來時迷糊的嘟囔...每一個畫面都鮮活如昨。
林詞安猛地站起身，開始在走廊上來回踱步。
他需要做點什么，不能就這樣干等著。可除了等待，他什么也做不了。
這種無力感幾乎要將他逼瘋。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父親的來電。林詞安看了一眼就按掉了。
現在他無法分心處理任何事，整個世界都縮小到這間搶救室的門前。
時間像被拉長的橡皮筋，每一秒都漫長難熬。
林詞安靠在窗邊，額頭抵著冰涼的玻璃。窗外是漆黑的夜，玻璃反射出他憔悴的面容——眼睛布滿血絲，下巴冒出青茬，哪還有半點林氏繼承人的風度。
\"褚子玉...\"
他無聲地念著這個名字，舌尖抵著上顎，像在品嘗某種苦澀的糖果。
如果...如果褚子玉真的醒不過來...
這個念頭像尖刀般刺入心臟，疼得他彎下腰。不，不會的。
褚子玉那么倔強，那么頑強，怎么可能就這樣離開？他還沒...他們還沒...走到一起。
褚子玉漂浮在一片虛無中。
\"大佬！大佬你醒醒！\"
6872的聲音忽遠忽近，\"你的生命體征正在下降！\"
他試圖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的意識與身體斷開了連接。
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疼痛，只有一種輕盈的漂浮感。
\"我死了？\"他在意識中問道。
\"差一點！\"
6872急得代碼都亂了，\"你的肺部被肋骨刺穿，失血量達到35%，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死！\"
褚子玉沉默了一瞬：\"林詞安呢？他沒事吧？\"
\"他好得很！現在正在搶救室外轉圈呢！\"6872氣呼呼地說，\"大佬，你能不能關心一下自己？\"
褚子玉輕笑：\"他沒事就好。\"
\"大佬...\"
6872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檢測到異常數據波動...
林詞安的重生記憶正在與當前時間線產生共鳴。\"
褚子玉一怔：\"什么意思？\"
\"簡單說，他在前世死亡時的記憶正在被激活。\"
6872調出一段數據，\"他的黑化值在劇烈波動，從10%飆升到50%，又降到5%...這太不正常了。\"
\"6872，把我的意識投射出去，我要看看他。\"
\"不行！你現在——\"
\"我有分寸。\"
一陣輕微的眩暈后，褚子玉的\"視線\"突然拔高，他看到了走廊上的林詞安。
那個向來冷靜自持的男人此刻像困獸般來回踱步，西裝皺巴巴地貼在身上，領帶松垮地掛在脖子上。
他的眼睛通紅，嘴唇因緊咬而泛白。
\"你看，\"
褚子玉在意識里輕聲說，\"他在發抖。\"
林詞安確實在發抖。
他修長的手指緊握成拳，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向來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散亂地搭在額前，眼底布滿血絲。
\"林總，您的手...\"
剛剛趕來的助理小心翼翼地遞上消毒紗布。
林詞安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被玻璃割得血肉模糊。
他機械地接過紗布按在傷口上，眼睛一秒都沒離開手術室的門。
\"郭家。\"
他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得可怕，\"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助理打了個寒顫。
他從沒見過林詞安這種眼神——像是暴怒的野獸，隨時準備撕碎獵物。
\"已經按您吩咐凍結了與郭氏的所有合作，\"
助理迅速匯報，\"法務部正在整理港口項目的違規證據。\"
林詞安點點頭，目光重新落回手術室。
他想起褚子玉倒在血泊中的樣子，胸口突然一陣劇痛，像是有人生生挖走了他的心臟。
\"只要你醒過來，我什么都答應你...\"
他無意識地喃喃，手指深深掐入掌心。
手術室內，褚子玉通過6872看到這一幕，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他什么都答應我啊...\"
褚子玉在意識里輕聲說，嘴角微微上揚。
\"大佬！現在不是發花癡的時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