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寒玉床上蒸騰著森白霧氣。
褚子玉半倚在床頭,墨發散落如瀑,襯得那張因失血而蒼白的臉愈發驚心動魄。他長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唇角卻仍噙著笑。
明玉的手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這孩子...怎么還能笑得出來?)
他比誰都清楚冰魄封靈的痛苦——那是將沸騰的靈脈一寸寸凍結的酷刑。
尋常修士在第一針落下時就會痛昏過去,可褚子玉不僅全程清醒,甚至還能安慰那個罪魁禍首的小弟子。
\"師叔?\"
褚子玉忽然抬眸,琥珀色的瞳孔在寒氣中泛著碎金般的光澤,\"您的手在抖。\"
明玉猛地回神,冰魄針在燭火下劃出一道冷光:\"閉嘴。躺好。\"
明玉惡狠狠地威脅,手上動作卻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品。
他取出一枚龍眼大的碧色丹藥,捏開褚子玉下頜強行塞進去:\"吞了!\"
丹藥入喉化作暖流,褚子玉蒼白的臉頰終于浮起一絲血色。
他乖順地躺回去。
痛覺屏蔽100%啟動。(不能讓玉玉痛哦,演的演的都是演的。)
第七根冰魄針落下時,針尖縈繞的寒氣正在他經脈里結出蛛網般的冰晶。
這本該是抽筋剔骨般的劇痛——但褚子玉只感到一陣涼絲絲的觸感,像是有人往血管里注入了薄荷水。
他饒有興致地觀察皮膚下蔓延的霜紋,甚至分神思考這花紋當劍鞘紋樣是否美觀。
但在眾人面前,卻是強忍疼痛的褚子玉終于悶哼一聲,唇角溢出一縷鮮血,還未滴落便被寒氣凍結成冰絲。
暴動的靈根已經被封住,明玉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處理妖毒,妖毒雖已入骨,但并沒有靈根嚴重。
他拿起銀剪在燭火下泛著冷光,他指尖凝聚一縷青色藥氣,輕輕撥開褚子玉肩頭傷口。
那泛著藍紫的妖毒如活物般蠕動,卻在觸到藥氣的瞬間發出\"嗤\"的灼燒聲。
\"忍著點。\"
明玉突然將三根銀針扎入傷口周圍,針尾顫動間形成三角封印。
褚子玉悶哼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寒玉床邊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林詞安看見師兄額角滲出細密汗珠,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明玉長老的銀剪突然快如閃電地一剜,一塊塊泛著藍紫的腐肉被精準剔除。
傷口頓時涌出鮮血,但那血色已恢復鮮紅。
\"凈!\"
明玉掐訣輕喝,三根銀針同時亮起青光。針尾震顫間,最后幾縷妖毒被逼出傷口,在空氣中化作青煙消散。
\"好了。\"
明玉收起銀針,取出一只青玉小瓶,\"這是玉髓生肌膏,每日換藥三次。\"
他將散發著清香的藥膏輕輕抹在傷口上,那猙獰的爪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林詞安注意到師兄的眉頭終于舒展,只是臉色仍有些蒼白。
明玉又取出一個白玉瓶:\"這是固本培元的丹藥,服下后調息兩個時辰。\"
褚子玉接過丹藥,唇角微揚:\"多謝師叔。\"
他仰頭服下丹藥,閉目調息起來。林詞安看見師兄周身漸漸泛起淡淡青光,蒼白的臉頰也恢復了些血色。
明玉聲音冷硬如鐵:“妖毒,我已拔除干凈。但畢竟已經入骨,之后靈力運轉難免滯澀,我會為你施針,逐漸拔除干凈。
還有,半月內不得動用靈力,否則寒氣反噬,靈脈盡毀。半月后,待靈根平緩,便可拔除。”
他頓了頓,瞥了眼林詞安,又補充道“后遺癥……會畏寒,咳血,每逢月圓之夜經脈如刀割般,之后必須按時服用定風丹。”
林詞安瞳孔驟縮,手指無意識地掐進掌心。
(師兄是為了接我才……)
褚子玉卻輕笑一聲,緩緩支起身子,冰霜自他衣袍簌簌而落:“多謝師叔。”
他聲音虛弱,卻仍從容,仿佛方才痛到痙攣的人不是自己。
藥堂外,腳步聲急促傳來。
“子玉!”
一道清冷如雪的聲音響起,門簾被猛地掀開,一位身著墨藍劍袍的青年踏入,眉目如刀削般凌厲,腰間懸一柄漆黑長劍,劍鞘上刻著“孤鴻”二字。
——玄霄仙尊座下大弟子,謝無塵。
他身后跟著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杏眼圓臉,腰間掛滿瓶瓶罐罐,一進門就撲到床前。
“二師兄!我帶了新煉的‘暖陽丹’,能緩解寒氣!”
——三弟子,蘇小荷,以藥修劍道的天才。
謝無塵目光落在褚子玉肩頭的傷,眼神驟然一沉:“九尾貓妖的爪傷?”
褚子玉微微頷首,還未開口。
蘇小荷已經扒開他的衣領,從痕跡看出,驚呼道:“妖毒入骨了!二師兄你怎么還能笑得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