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攥住褚子玉的手腕,拇指按在那片青紫的針痕上。
褚子玉微微偏過頭,銀發垂落遮住了他半邊面容。
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作戰服上的一道裂口,聲音輕得幾乎要消散在空氣中:
"你知道...哨兵素過載時是什么感覺嗎?"
他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指尖突然攥緊了衣角。
"就像...有人拿著冰錐,一點一點鑿開你的骨髓。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一滴冷汗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滑落。
"醫療部說..."
他忽然短促地笑了一聲,那笑聲里帶著說不出的疲憊,"這種情況,需要結合向導的精神觸梢...持續安撫4個小時以上。"
林詞安看見他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陳默告訴我,你申請了24小時訓練隔離,連塔長都批不了通訊權限。"
他說得那么輕,那么平靜,仿佛只是在討論明天的天氣。
可這句話,卻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控訴都更鋒利。
林詞安的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呼吸都變得艱難。
褚子玉抬起眼,眸子里映著林詞安的身影。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鈍刀,緩緩剖開最殘忍的真相。
褚子玉將頸處的發生器摘下,放回了林詞安的手里。
林詞安的手猛地一顫,那枚精神屏障發生器"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你..."
他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伸出的手懸在半空,指尖離褚子玉的衣袖只有一寸距離。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林詞安伸手想碰他的臉,卻在半空中被截住。
褚子玉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卻不容拒絕。
"別這樣。"
他淡淡地說,"好像你很在乎似的。"
林詞安的手指僵住。
褚子玉終于轉過臉,褐色的瞳孔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其實你大可以繼續裝不知道。"
他微微勾起嘴角,"反正……我習慣了。"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捅進林詞安的胸口。
他想辯解,卻發現無話可說。
眼睜睜看著褚子玉離開,最后也只開口說了一句。
"我不知道…會這樣。"
風聲中遠遠傳來一句。
“嗯…我知道了。”
“黑化值降低10%,當前黑化值70%。”
地下二層
黑暗中的污染體比報告描述的更棘手。
粘稠的黑色物質從通風管道滲出,形成無數蠕動的人形。
它們發出的精神尖嘯讓整個空間都在震顫。
"左翼三個,右翼五個。"
褚子玉的聲音在通訊器里依然冷靜,但背景音里夾雜著痛苦的悶哼——這些污染體專攻哨兵敏銳的五感。
“6872,這怪物太少了,再給我找幾個來。”
林詞安心里五味雜陳,也還是在布置凈化矩陣。
精神鏈接那頭突然傳來的劇痛讓他手一抖,能量晶石灑落滿地。
"艸!"
他猛地抬頭,精神觸梢穿透三層金屬樓板,"看"到褚子玉被五十個污染體圍攻的畫面。這遠遠超過了任務描述的數量。
這當然都歸功于6872。
林詞安知道他現在應該去支援,但...
(多好的機會。)
(只要拖延十分鐘...)
通訊器突然爆出刺耳雜音,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響。
精神鏈接那頭傳來尖銳的疼痛,像有人用燒紅的鐵棍捅進他太陽穴。
"褚子玉?"
沒有回應。
林詞安的呼吸突然變得困難。
(他在干什么?!)
矩陣也不要了,林詞安撞開安全門沖進通道。
黑貓精神體暴怒地撕咬著沿途所有障礙物,為他清出一條最短路徑。
轉過拐角時,他看到褚子玉的眼眸在幽藍應急燈下泛著冷光,血珠順著發梢滴落。銀發被粘液染得污濁,右臂不自然地扭曲著。
他單膝跪地,軍裝外套早已撕裂,露出里面被腐蝕液灼傷的腰腹——蒼白的皮膚上蜿蜒著猙獰的紫黑色痕跡,像是某種邪惡的藤蔓在蠶食他的血肉。
但那人還在戰斗。
脈沖槍過載冒煙后,就用軍刀;軍刀折斷后,居然徒手撕開撲來的最后一只污染體。
鮮血從他指縫間滴落,在滿地黑泥上綻開猩紅的花。
"你他媽瘋了?!"
林詞安一把拽起他,"為什么不呼救?"
褚子玉抬起血跡斑斑的臉,突然笑了:"呼救有用嗎?您不是希望我死在這里嗎?"
這句話像冰水澆透林詞安全身。
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