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褚子玉喃喃自語,頭痛欲裂,那些被刻意遺忘或模糊的記憶碎片開始瘋狂撞擊他的腦海。
太后的逼迫、朝臣的輕視、落水時的冰冷窒息、林詞安時而冰冷時而溫柔的矛盾態度、那聲“夫君”的欺騙、鎖鏈……
以及眼前太后歇斯底里的控訴……
所有的畫面和聲音交織在一起,最終匯聚成腳踝上冰冷的觸感和林詞安那雙眼睛。
“啊——”
褚子玉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一瞬間,萬籟俱寂。
他不再掙扎,緩緩地抬起頭。
之前那副受驚茫然的神色褪得干干凈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疲憊。
劉太后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一怔,捏著他下巴的手下意識松了些。
褚子玉看著她,聲音平靜得可怕,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所以呢?太后娘娘現在挾持我,是想用我這只被鎖住的‘寵物’,去威脅那個‘瘋子’嗎?”
劉太后被他這反應激怒,更顯瘋狂。
“是又如何!本宮活不了,你們誰也別想好過!尤其是你!褚子玉!你和你那短命的爹一樣,都是禍害!都是來克我們劉家的!”
褚子玉閉上了眼睛,仿佛連與她爭辯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剩下無邊的心灰意冷。
原來,從頭到尾,他所謂的依靠和溫情,都只是一場更精致的騙局。
6872:(叮!檢測到人身攻擊!大佬,需要我幫你罵回去嗎?我新下載了祖安詞庫!)
(……不用了謝謝。你還是安靜如雞就好。)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急促雜亂的打斗聲!
劉太后猛地驚醒,徹底陷入瘋狂,她粗暴地將褚子玉拖下床,用匕首死死抵住他的脖子,拖拽著他,一路退往皇宮西北角那處廢棄的鐘樓。
(這鐘樓風景不錯,就是灰大了點,待會兒林詞安來了,我是先碰瓷呢還是先碰瓷呢?)
鐘樓最高處,風聲凄厲。
劉太后發髻散亂,鳳袍沾污,狀若瘋婦。她死死箍著褚子玉的脖子,匕首緊貼他頸動脈。
褚子玉任由她挾持著,臉色是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眼神空洞。
頸側被匕首壓出的細微血痕和濺上的幾點泥污。
林詞安帶著親衛也一路追至。
“林詞安!你再上前一步!我就立刻殺了他!”
劉太后尖聲叫道,眼神渙散而瘋狂。
“反正劉家完了!我也完了!拉著他一起死!正好給我們陪葬!”
林詞安在十步之外猛地停住腳步,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他死死盯著那柄寒光閃閃的匕首。
“放開他!劉氏!你敢傷他分毫,我必讓你劉家九族盡滅,死無全尸!”
“九族?哈哈哈哈哈!”
劉太后癲狂大笑,“林詞安!看看你養的金絲雀!他如今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可還稱你的心?
如你的意?你不是喜歡鎖著他嗎?等我殺了他,讓你鎖個夠!”
“閉嘴!”
林詞安厲喝,目光卻死死鎖著褚子玉,試圖從他眼中找到一絲往日的痕跡,卻只看到一片冰冷的荒漠。
她情緒激動,匕首在褚子玉頸間壓出一道細微的血痕。
林詞安瞳孔驟縮,呼吸一滯:“住手!”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試圖與她周旋,分散她的注意力:“劉氏,你與劉琛勾結安親王,密謀廢立,甚至意圖毒害陛下,究竟誰才是亂臣賊子?!”
“那都是被你逼的!”
劉太后嘶吼著,“若不是你將皇帝掌控在手,絲毫不給我們活路,我們何至于此?!皇帝明明是我劉家血脈,卻成了你林詞安的私有物!憑什么?!”
“他不是任何人的私有物!”
林詞安厲聲反駁,目光卻緊緊鎖著褚子玉,生怕他受到絲毫傷害,“我所做一切,只是為了保護他!免受你們這些蠹蟲的啃噬!”
“保護?哈哈!說得好聽!”
劉太后譏諷道,手腕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你以為你贏了?
告訴你,我死了,他也別想活!黃泉路上,有皇帝陪著,我也不虧!”
一支早已埋伏在遠處陰影中的弩箭,破空而來!直接射穿了劉太后的咽喉!
“呃!”
劉太后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癲狂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溫熱的、猩紅的血液如同潑墨般,猛地從她頸間傷口噴射而出,盡數濺灑在她身前褚子玉的側臉和脖頸上!
褚子玉被那溫熱血漿濺得渾身一顫,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
他甚至沒有去看倒下的太后,只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手,抹了一下臉頰。
指尖染上刺目的紅。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然后緩緩抬眼,看向正急切沖過來的林詞安。
林詞安一把將他緊緊摟進懷里,聲音顫抖地重復:“子玉!沒事了!別怕,我來了……”
他急切地想檢查褚子玉頸上的傷口,想擦去他臉上的血污。
然而,懷中的身體冰冷而僵硬,沒有絲毫回應。
褚子玉沒有推開他,也沒有像以前那樣依賴地靠近他。
他只是任由林詞安抱著。
然后,用一種平靜到極致的語氣,輕輕地問:
“攝政王……還要把我……鎖回去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