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怕我們心里不舒服,趙東從車里拽出一個油包紙。
油漬滲過包裝紙泛著光。
“紅星食堂的醬肘子,哥幾個不要嫌棄。”
我覺得這肘子是他自己買來吃的。
“早說啊!”
包子屁股離座就要撲上去,二八大杠咣當倒地,砸起半人高灰塵。
閆川捏著鼻子把車扶起來,“知道的是搶肘子,不知道的以為你要生啃趙科長呢。”
我們蹲在馬路牙子上分食肘子,趙東皮鞋尖一點一點蹭著地。
“那什么……局里給申請了八百塊錢的線人費。”
“八百?夠買四十個醬肘子了。”
包子腮幫子鼓得像倉鼠,我踢開他快戳到趙東臉上的油手指,問道:“錢呢?”
趙東戰術性后仰,略微有些尷尬:“得走流程,下個月吧。”
包子的哀嚎穿透夜空,驚飛電線桿上兩只麻雀。
閆川突然盯著趙東的領口,帶著一絲壞笑:“趙科,你這襯衫第二顆扣子…”
趙東觸電般捂住胸口,隨后趕緊上了車,桑塔納甩尾漂移時差點撞到我們的二八大杠。
我們看著車尾燈狂笑,趙東的扣子上分明是口紅印,這小子表面斯斯文文,玩的也挺花。
接下來幾天,包子雷打不動的蹲在文物局的傳達室,第三回被保安當盲流攆出來時,閆川從舊書攤淘來一個擴音喇叭。
次日上午九點,文物局大樓響起震天動地的電子音。
“趙東同志,請到傳達室領取你失散多年的親爹。”
獎金到賬比外賣都快。
這八百塊錢對于我們來說是九牛一毛,但這是我們應得的,必須要過來。
包子把八百塊錢現金鋪成扇子形狀,在傳達室門口扭起了屁股。
路過的保潔阿姨盯著他看了半晌,轉頭問我:“這孩子是不是吃菌子中毒了?”
閆川蹲在花壇邊看著辛勤工作的螞蟻,頭也不抬:“阿姨,他這是返祖現象,醫生說得掛神經內科。”
我們揣著錢來到城南的舊貨市場,包子說這錢來的意義不一樣,所以必須花完。
他舉著糖葫蘆在前面開路,活像舉著火炬的自由女神,括弧,肥胖版。
我們本想著買些舊書回去的,逛了一圈后,最老的也就八幾年七幾年的書。
閆川說我們可能來錯地方了。
就在我們路過銅錢攤的時候,一枚發綠的銅錢突然滾到我腳邊,正面“乾隆通寶”四個字泛著幽光。
“這錢不干凈啊。”
閆川彎腰撿起銅錢,準備還給攤主。
但他把銅錢翻過來之后,立馬叫住了我。
“果子,這錢背面刻著青蚨紋!”
攤主是個豁牙老頭,他聞言猛的抬頭,渾濁的眼珠在我們身上來回掃視。
包子已經蹲下身扒拉銅錢堆,看看還有沒有類似這樣的銅錢。
“大爺,這錢你從哪弄的?”
“青蚨還錢,子母相尋。”
老頭的話讓我的后頸泛起了涼意。
“三十年前,有個青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