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8月17日。
星期四。
晴。
我正蹲在博古架前擦那只雍正年間的粉彩碗。
紫意軒的大門突然被閆川撞開。
他像一陣風一樣卷進來,肩頭站著羽毛凌亂的八爺,褲腳上還掛著探頭探腦的大灰。
好久沒看到大灰了,這家伙如今又肥碩了不少,讓我不禁懷疑藥王觀的后山是不是有什么大補的東西。
“咋了?被狗攆了?”
閆川把裝著核桃的布兜往柜臺上一扔。
“在不把這兩個祖宗送過來,藥王觀的房梁都得被它倆啃穿,昨天八爺非說藥王觀主殿的彩繪配色太丑了,攛掇大灰把顏料罐打翻了。”
“藥王觀翻新呢?”
沒等閆川回答,八爺撲棱到青花瓷缸沿上,歪頭理了理白色羽毛。
“藥王觀重地用熒光綠勾線,一點品味都沒有。”
這傻鳥說話帶著股老學究的腔調,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
“藥王觀倉庫不是加固了嗎?八爺和大灰鉆不進去,開始打房頂的主意了,要不是肖叔發現的早,估計兩天時間就能被大灰刨穿房頂。”
閆川的語氣里滿是無奈,他又指了指裝核桃的布兜,說道:“這下好了,直接被攆出來了,現在紫意軒里都是瓶瓶罐罐,我看你倆能玩出啥花樣不?”
我看向八爺,它是一點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扯著脖子說道:“看什么看?肖龍太小家子氣,就那幾株破藥材,爺我看上了那是給他面子,是不是大灰?”
“吱吱…”
我扶著額頭,這倆祖宗就不能閑著,一閑下來,絕對得整點事出來。
這時時紫意從樓上下來,看到八爺后眉毛一揚。
“在樓上就聽見八爺的聲音了,看來是被趕出來了。”
“你懂什么?小丫頭片子。”
時紫意也不與它爭辯,拿起賬本開始對賬。
八爺見狀振翅飛到太師椅上,爪子有節奏的敲著紫檀木。
“丫頭,要不把你的鎮店之寶借我玩兩天,我保證不玩壞了。”
眼看時紫意要炸毛,大灰突然竄上供桌,這只通體烏灰的大黑耗子前爪捧著桂花糕,后腿直立作揖,嘴邊兩縷白須沾滿桂花糕粉,黑豆眼眨巴的能漾出水光。
“你給我少來這套,信不信我養只貓?”
大灰聞言立刻癱成毛毯裝死,半截尾巴想勾核桃酥卻夠不到。
“大灰,你也是的,非得給八爺當狗腿子,你看看它哪有好鳥樣?”
八爺被我的話氣的炸了毛,它飛起來想給我一坨翔,卻被時紫意嚇的憋了回去:“你敢拉地上,我就敢讓你吃了。”
“噗”
我聽見了一個屁。
“好鳥不跟女斗!小川子,去樓上收拾個房間出來,爺要跟小灰子在這里長住。”
他說小川子這三個字的時候,嗓子故意壓了壓,聽起來跟使喚太監一樣。
“包子這廝怎么還不回來,有他在,也使喚不著我了……”
閆川抱怨歸抱怨,但還是上了樓。
就是,包子怎么還沒回來?他不會真在白云賓館包月了吧?
掏出手機給包子打過去電話,被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