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
夕陽的余暉給隴西的黃土地染上一層暖金色。
我們在賓館里百無聊賴的等著。
包子用筷子扒拉著碗里最后幾根面條,閆川閉目養神,沈昭棠翻著報紙,八爺則站在窗臺,盯著樓下街口的方向,嘴里還嘟囔著:“磨磨唧唧的,接個人接這么久,別是半道上車轱轆掉了吧……”
就在八爺的碎碎念中,樓下傳來汽車引擎聲。
“來了!”
包子猛的放下碗筷,差點把碗打翻。
八爺也立刻來了精神,撲棱著翅膀飛到門邊:“快開門,快開門,爺要看看那老小子被關成啥德行了。”
我剛把門拉開一條縫,就看見岳振海和岳振川,跟在他倆身后的是老掌柜,他正攙扶著一個面容枯槁的老人。
正是岳振山。
比起在瘋人院看到的模樣,此刻他更顯的蒼老和虛弱,眼窩深陷,顴骨突出。
但那雙眼睛,卻充滿了重獲自由的喜悅。
他目光掃過門口的我們,又看到八爺時,岳振山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八爺……”
這聲音,甚至比看到親兄弟還激動幾分。
我就說他倆之間絕對有事。
“嘿嘿,老小子,還認得爺啊,看來腦子沒被關傻嘛。”
八爺得意的撲棱著翅膀,飛到他面前,上下打量著他:“嘖嘖,瞧瞧,這都瘦成啥樣了?跟個風干的臘雞似的,看來第七瘋人院的伙食不咋樣。”
這話說的很符合八爺的性格,岳振山被噎了一下,不過很快臉上就扯出一個復雜的笑容,有苦澀,有追憶。
岳振山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么。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越過八爺,落在了我們幾個身上,眼神里全是感激之情。
隨后,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動作。
岳振山猛的推開攙扶他的老掌柜,踉蹌著向前一步,對著我們,毫不猶豫的一躬到地。
“諸位,請受岳振山一拜!”
他動作幅度太大,本來身子就虛弱,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我和包子離得近,趕緊沖上去一左一右扶住他。
“老爺子,使不得,快起來!”
我被他這大禮嚇了一跳,連忙用力想把他攙起來。
包子也手忙腳亂:“哎喲,老爺子,折壽啊折壽。”
岳振山倔強的不肯起身,他抬起頭,那雙深陷的眼睛里竟已蓄滿了渾濁的眼淚,聲音哽咽道:“使得,太使得了,若非幾位小哥仗義援手,又動用關系搭救,我岳振山這把老骨頭,必定爛在那暗無天日的鬼地方!
我這二十年過的生不如死,諸位再造之恩,岳家上下沒齒難忘,今后有任何差遣,刀山火海,岳家眉頭絕不皺一下!”
他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擲地有聲。
岳振海和岳振川在一旁也是眼含熱淚,用力點頭。
房間里氣氛瞬間變得莊重,所有人都暫時安靜下來。
好不容易把情緒激動的岳振山扶到椅子上坐下,又讓他喝了點水緩了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