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城的春天帶著點濕漉漉的潮氣。
桑塔納穿過街巷,最后停在一個老居民區的小馬路上。
吳老二看著路邊一個極其不起眼的小門簾:“喏,瞎子面館。”
這面館……
寒磣的有點過分。
門臉窄的只能容一人進出,一塊褪色發白的紅布招牌,用毛筆歪歪扭扭寫著瞎子面館四個大字,字跡潦草的像是喝醉了寫的。
門口連個像樣的幌子都沒有,就放了個破舊的蜂窩煤爐子,上面架著口黑乎乎的大鍋,鍋蓋緊閉,也看不出煮的啥。
更絕的是,門口還擺著一張油膩膩的折疊小桌和兩把塑料凳子,上面落滿了灰塵。
吳老二推門進去,一股……嗯,難以形容的味道撲面而來,混合著油煙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中藥味。
店里光線昏暗,只有靠墻擺著兩張同樣油膩的小方桌,幾條長凳。
別說客人了,連個蒼蠅都沒有,冷清的能聽見針落地的聲音。
店最里面,李瞎子眼皮都沒抬,當然,戴著墨鏡也看不出來抬沒抬,只是懶洋洋的拖長了調子。
“喲,稀客啊,自己找地方坐吧,凳子自己擦擦灰。”
“老李頭,你這譜兒是越來越大了啊?見著老朋友都不起身迎迎?”
吳老二大大咧咧的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搖椅旁邊的長凳上,震的凳子嘎吱響。
李瞎子慢悠悠的晃著搖椅:“迎?迎個屁!你吳老二又不是啥貴客。再說了,我這老骨頭,能躺著絕不坐著。”
他墨鏡后的目光似乎轉向了我:“喲,小吳果也來了?嘖嘖,臉色不太好啊,昨晚沒睡好?還是被什么東西驚著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這小老頭,隔著墨鏡都感覺他眼神毒的很。
我扯了扯嘴角,沒接他的話茬,環顧了一下這冷清得過分的面館,忍不住吐槽:“李叔,您這面館,開得挺有想法啊,這都飯點了,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指了指外面空蕩蕩的街道和同樣空蕩蕩的店里。
李瞎子從鼻子里切了一聲,扶了扶臉上的墨鏡,語氣帶著點不屑:“開面館就非得賺錢?你小子懂個屁!這叫大隱隱于市!懂不?老頭子我圖個清靜,有個地方待著,聞聞面湯味,聽聽街坊鄰居的家長里短,比聽那幫打打殺殺的煞筆吵架舒服多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我被他噎得沒話說。
行,您老人家境界高。
“秦岳呢?”
我懶得和他掰扯面館哲學,直接問正事:“他躲哪去了?您老就這么撩挑子跑了,合適嗎?”
李瞎子晃悠的節奏都沒變,慢悠悠的說道:“秦岳?自有他的去處,至于白澤會那攤子爛事……”
他嗤笑一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幫派要火拼,管得了那么多?老頭子我啊,只算卦,不管閑事,這事,不是你操心的。”
我呸,這是他現在這么說了,當初他可不是這樣做的,雙標!
看他那副云淡風輕,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臭屁模樣,我真想上去把他從搖椅上薅下來。
就在這時,李瞎子忽然哎喲一聲,雙手撐著搖椅扶手,慢騰騰的坐了起來。
“說了半天話,口干舌燥的。正好你們來了,嘗嘗我的手藝,新研制的瞎子養生面,包你們吃了還想吃,吃了難忘!”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迷之自信。
我和吳老二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強烈的不祥預感。
只見李瞎子背著手,踱步到那個黑乎乎的大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