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紀賢暗自嘆息。如今的大周真的經不起風浪,一旦有內亂發生。恐怕就將改天換地。
好在寧毅不同于徐滄,處理起來沒有那么棘手。同樣的事情,如果換成北境,那就難辦了。
“父皇。兒臣以為,賀州之事必須謹已待之。寧毅率軍西進,在朝內看來,定然是父皇首肯。至于是圣旨先到,還是兵馬先動,眾人難明先后。
更何況,寧毅雖然兵馬先行,父皇卻也后有旨意。一切皆是為了涼州安定,冒然處置,恐會生變。”
隆圣帝揉了揉眉頭,又緩緩坐下。紀賢說的這些,他何嘗不知。“說點具體的。”
“父皇。定平這一戰,涼州營險些覆滅,其編制已不足以應對元武之患。而宇文逸陣亡之后,最大的可能是由武敬山前來坐鎮康州,其手下的鎮東軍乃是堪比我大周鎮北軍與戍邊司的存在。
一旦此事如兒臣猜測這般,那么如今的涼州明顯兵力有缺。既然寧毅忠心為國,賀州又非邊境,父皇何不讓賀州營調兵入涼州。
此事,于公于私,都無可厚非。寧毅若是照辦,他的賀州營實力將大打折扣。
三鎮藩王手中的兵馬,名義上仍舊屬于朝廷節制。如今國庫空虛,財政吃緊,除去邊境外的各州郡都在裁撤兵甲。
寧毅就算再行募兵,朝廷也可駁回。他若是私自募兵,那可就是謀反。”
此話一出,隆圣帝緊鎖的眉頭略微有些舒展。這是陽謀,沒有借口,沒有大義,寧毅就算想反都不會有人支持。“皇兒言之有理。你繼續說。”
“父皇!若是寧毅不肯就范,那就是公然抗旨。他私自率兵前往涼州,不是為了保境安民嗎?現在朝廷給他這個機會,他又不照辦,別人會怎么看?百姓們又會怎么想?
屆時,父皇在將他抗旨拒上,擅自調兵的事情抬到明面上,他該當如何?就算要反,都不會有人支持他。起碼南北二王就不會支持。不占大義,師出無名,他武成王要如何蹦噠。”言罷,紀賢將頭更低三分。
看著眼前的太子,隆圣帝心中暗嘆:太子多智寡威,既無朋黨,也無外戚。若非性格太軟,倒是不錯的接班人選。“皇兒果然聰慧過人,一切都合情合理,確實是尚好的謀劃。說吧,想要點什么賞賜?”
聞言,紀賢微微搖頭。“兒臣所說的這一切,想必父皇早已了然于心。父皇只是為了考教兒臣,兒臣怎敢討賞。”
識大體,知進退,不邀功,不請賞。不錯,今日的一番交談,隆圣帝很滿意。“太子賑災勞苦,朕這個做父皇的豈會不知。待你回東宮后,自會有賞賜送達。下去吧。”
紀賢再次叩首,方才起身。“父皇萬安!兒臣告退。”韜光養晦,并不是要裝瘋賣傻。如何既能表露才能,又不讓皇帝忌憚,這才是學問。
離開大殿,紀賢駐步許久。徐平暫且不論,如何才能拉攏遠離朝政的張啟圣?
沉思越久,他眉頭皺得越深。因為兵甲案,張啟圣與隆圣帝才生出嫌隙。若要拉攏對方,最好的辦法就是解決當年的兵甲一案。
想到此處,紀賢趕忙搖了搖頭。這件事難度太大,牽連太廣,而且重啟兵甲案會觸及隆圣帝的底線。
“看來,還是得先從北境入手。”紀賢自說自話,朝著東宮緩步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