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徐平如遭雷擊,整個人愣在原地。“怎么可能,連大都督也……”
“叔父不想動你,你出事了,你父親一定會起兵,大周會亡國的。你若是要苦苦相逼,叔父就只能叛投它國了。”言罷,黃世安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狡詐,而后,他緩緩轉身離去。“那個姑娘沒事,晚些叔父會把人給你送回驛館……”
看著黃世安遠去的背影,徐平陷入了沉思。
在戰爭爆發的動亂之下,投敵叛國是常有的事,可如今的大周并沒有戰亂。要是連一個當朝正二品的刺史都放棄了自己的國家,大周真的病入膏肓了。
涼州也好,瑜州也罷。這樣的情況不只在此二處。徐滄治下的北境就好嗎?好個屁。每年納糧一樣會死不少平民,北境一十三郡一樣有諸多的貪官污吏。
并非徐滄放任這些人貪贓枉法,而是光戍邊就已經耗盡了靖北王府的所有精力。
何況那些都是地道的北境人士,把他們收拾了,誰給你靖北王府賣命?誰來治理北境這一十三郡?
沒有這些人在后方辦差、撈錢,光靠鎮北軍頂個毛用。三天餓五頓,不用打就散了。
隆圣帝想要挽天傾,卻處處受制于祖制、規矩和朝中臣子。殺人自然是最簡單的辦法,卻也是最無效的辦法。
不從根源出發,殺了司徒文,很快就會出現張文,李文。水至清則無魚,貪官污吏是殺不盡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是社會體系的問題,更是人性本質的問題。哪怕大刀闊斧的改革,剔除一切反對聲音,大周也只能茍延殘喘。至于推倒重來,那更是癡人說夢。內亂一起,各國立馬就會兵發大周。
難道真如黃世安所說,大周已經沒救了嗎?徐平的心情是愈發沉重。瑜州之行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查貪抓魚,而是大周根基潰爛的顯照。
要想解大周的困境,光靠內政已經不行了,必須雙管齊下。內部實施改革,外部發動戰爭。通過戰爭來發財,再用戰爭財來改革,國家有錢,才有可能緩解階級矛盾。
想到此處,一個卑劣的謀劃出現在徐平腦海之中。
既然元武和南安要在開春之后對大梁用兵,那么大周為什么只攻打南安呢?大周也可以對大梁用兵啊。
只待大周與南安開戰,南安必然會收縮梁境的戰線。屆時,只要以全殲南安在梁境的兵馬為由,大梁應當會放開飛云關。一旦大梁引周兵入境,那可就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
梁國以北有元武攻伐,梁國以南有大周駐軍。只要你肯給錢,我就走。你不給,我就打你。一旦銀子到手,我還是可以找理由繼續打你。只要你大梁戰敗,你還得賠付巨額的戰爭賠款。列國之間哪有什么真正的合作共好,有的只是殺伐紛爭。
背后捅刀子雖然下作,可就大周如今的國情而言,還有顧及臉面的必要嗎。梁國勢弱,誰都想分一杯羹。只有兵精馬壯,國富民強,才有資格談仁義道德。
戰爭是獲取財富的利器,而陰謀詭計是贏得戰爭的伎倆。卑劣又如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