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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的紀月華面色慘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干裂起皺皮,幾縷頭發凌亂地散在枕上。曾經靈動的雙眼緊閉,長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徐平緩緩坐到床邊,粗糙的手輕握住對方纖細而冰冷的手指。他目光在紀月華臉上游走,眼中滿是復雜與無奈。
幾息之后,徐平拿起一旁的濕布,小心擦拭著對方額頭。濕布滑過臉頰,帶走一絲熱病的潮紅。
輕嘆一聲,徐平為她掖好被角,手指觸碰到她冰涼的肌膚,心中一顫,卻又轉為更深的無奈。
一場連環計,不但搭上了自己最信任的部將,青梅竹馬也因此而重傷垂危。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萬般謀劃也抵不過戰場的變幻。
岳林守得越是堅決,給蘇北石的餌料就越大。若不用此二人,戲就不夠真。用了此二人,如今卻是這般模樣……
片刻之后,徐平緩緩起身。離開時,他腳步拖沓,腳下的陰影也隨之越拉越長。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營帳之外,紀月華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像是在回應對方的呼喚,又像是頑強掙扎。
微弱的動靜無人察覺,營帳內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燭火搖曳,映照著紀月華毫無血色的面龐。
……
與此同時,在軍營外的一片幽深密林之中,李正我靜靜地佇立在一棵老樹下,一縷青衫,目光深邃的望著遠方。
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在他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不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吳文淵的身影漸漸浮現。
他身形矯健,腳步輕盈,悄然來到李正我面前,而后作揖行禮。“師兄,事情進展順利。”
“有勞了。”李正我作揖還禮,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詳細說說蘇北石的情況。”
“有禮了,師兄且聽我道來。”吳文淵整理了一下衣衫,低聲開口。“一切皆如師兄所料,蘇北石對我所提之策深信不疑,他已將顧勛調往清岳江。
按照既定的計劃,我向他暗示了離間之計和招降之策,他似乎很感興趣。”
聽聞此言,李正我背負雙手,在月光下踱步,衣袂隨風飄動。
沉思片刻之后,他緩緩說道:“詐降之計雖妙,若有絲毫破綻,便會功虧一簣。
日前,岳林一戰主公折了親信部將,他雖未責罰,心中必有不悅。
此番不可再有任何差錯,否則……師兄無法與主公交代。”
“師兄,我原本提議初五發兵,蘇北石猶豫不決,方才拖延了兩日。戰場征伐,又豈能盡如人意?”言罷,吳文淵搖頭苦笑。
“我家主公不同于他人。”李正我目光深邃,抬手不停揉捏著眉心。“對于他所認為的自己人,他信賴有加,極重情義,不會輕易舍棄。
對于其他人,他喜怒不形于色,不會不用,也不會重用。
對于對手,他足夠狠辣,也足夠陰險。
與他為臣,分寸必須掌握好。”
聞言,吳文淵連忙應聲。“放心,我已在蘇北石身邊安插了足夠的眼線,他們會及時將消息傳遞給我,確保萬無一失。”
“慎之又慎……”李正我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吳文淵。“此次布局關乎我軍成敗,若能成功,你便是此戰的第一大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