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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月光傾灑,庭院小徑,銀霜鋪就。幾株無名花草,微風輕拂,搖曳生姿,幽微芬芳,裊裊飄散。
“我勒個去啊……”徐平掙扎著扒開臉上泥土,滿臉堆笑的躍起身來。“師尊,您老下次能不能先提前打個招呼,這一巴掌差點沒把徒兒拍散架了。”
“油嘴滑舌?真是討打!”公孫妙善白了徐平一眼,隨意抬起青玉尺在其腦瓜上重重一敲。“你且坐過來,為師與你講講這治政之道。”
聽聞此言,徐平收起臉上笑意,趕忙作揖施禮。“請師尊教誨!”
公孫妙善揭開壺蓋,淺飲下一口,又將之放回石桌。淡淡酒香在靜謐的空氣中逐漸彌漫開來。“徐平,你既已駐軍岳州,治政之道便是你當下安身立命、穩固根基的關鍵所在。”
“是,師尊。”徐平撣了撣衣袍,正坐在公孫妙善的身旁。
月光之下,兩人身影頎長。
“徒兒愚鈍,師尊所教必銘記于心。”言罷,徐平將身子坐直,神色頗為專注,不敢有絲毫懈怠。
見此情形,公孫妙善微微頷首,目光投向庭院中那幾株花草。“滑頭,且觀這庭院花草,每一株皆有其獨特生長之態。
治政亦同此理,絕非布號施令,需深諳百姓疾苦,洞察人之所需,順應民心所向。
岳州百姓,本為大梁子民,今處大周治下,心中難免有抵觸之意。
我且問你,岳州推行新政,飽有大量惠民之舉,為何仍有諸多百姓心懷不滿?”
“這……”徐平眉頭微皺,陷入沉思,良久,他隨公孫妙善一同看向花草。“徒兒此番推行新政并非只為施恩于民。
減免賦稅、興修水利、鼓勵農桑、重造丁冊乃為長久穩固。在岳山與紫萍,徒兒免去丁稅,將之歸于田賦亦是為了緩解平民之疾。
或許推行過急,操之過切,又或未充分考究梁人之習俗與需求。民情復雜,徒兒初入大梁治下,諸多政策實為利民,只是事與愿違,收效甚微。”
“能悟得此節,也算稍有長進。”公孫妙善神色稍緩,再飲一口美酒。“治政猶如治水,宜疏不宜堵,堵則潰堤,疏則暢流。
育木需循序漸進,當徐徐圖之,斟酌其耐受之度。賦稅減免,驟然為之,看似予百姓以實惠,澤被蒼生,實則打破舊有利益格局。
徐平,那些倚仗舊有賦稅體系獲利之士族,根深蒂固,盤根錯節,豈會輕易甘休?
行事操之過急,必為人暗中掣肘,百般阻撓,煽動梁人不滿情緒,蠱惑人心。
此誠猶如花卉周遭之雜草,若不能妥善處置,便會爭奪養分,妨礙其生長,使之難以繁茂。”
聽聞此言,徐平心中一凜。“那依師尊之見,徒兒當如何應對?”
“與士族溝通協商,謀求平衡之法。”公孫妙善起身踱步至花草旁,輕撫片葉,儀態從容。“不可一味打壓,要恩威并施,寬嚴相濟。
初期,當讓利于當地富商與士族,使之參與新政推行,為你搖旗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