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司徒文思慮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搖頭。“孝憐與孝呈跟著皇帝,嫻韻與少華跟著北境。與此之間,咱們只能推波助瀾,不能過于刻意。
有些事,不能輕易開口,誰先開口,誰就陷入了被動。”
司徒孝康也算是司徒明德看著長大,盡管心中有諸多遺憾,最終卻化成一聲嘆息。
司徒明德同樣已是白發蒼蒼,他看著眼前的家主,不由得心中起了幾分好奇。“老爺,您真覺得徐家能謀得天下?若是徐家掌權,天下百姓也未必比如今好……”
“能不能謀定天下,這個老夫不知。至于大周百姓,自然也不會過得比現在好。”司徒文冷笑一聲,眼神中流露出些許不屑。“古之明君圣主常言,民乃社稷之本,果真如此嗎?
所為百姓安則國盛,百姓苦則國亂。其實不然,這是本末倒置。安平榨其力,亂世用其死,無論這天下是盛,是衰。百姓,哪兒會有什么好日子過,愚民之說罷了。
什么江山社稷,皇權富貴,不過是咱們這些人給百姓制造的假象而已。再用此等假象將之劃分為三六九等,讓不同階層的百姓看到不同階層的世間,僅此而已。
紀家掌權還是徐家掌權,歸根結底,受益者還是他們自己,還有那些個從龍之臣,哪兒會有什么百姓的好事?笑話!”
司徒明德并未言表,只是微微頷首,隨后端坐在了一旁。“老爺,可否容老奴……”
對方想說什么,司徒文自然知曉,在府上那么多年,人非草木。“這些你看著辦,也莫要將老夫的態度告知,到底是身上掉下的肉,只當送他一程罷了……”話到此處,他緩緩閉上雙眼,不再多言。
會有這樣的結果,司徒明德理解。主仆已有數十年,對方內心所想所念,他更是感同身受。所謂打斷骨頭連著筋,送自己的長子下地獄,真是無情嗎?更多的還是無奈!也是水漲之際提前上岸的交換……
……
是夜,子時。
夜雨如簾,世獄司前,朱漆色的大門在雷光中忽明忽暗。
司徒明德的馬車碾過積水,車輪在青石板上劃出刺耳聲響,驚起檐下避雨的夜梟。
待到其地,他抬手將車簾掀開,獄卒瞥見老者袖口金線暗繡的饕餮紋,喉結不由得滾動起來。“小人見過司徒大管家!”
\"張司丞可在?\"司徒明德拄著烏木拐杖緩緩下車,銀紋皂靴踏碎足下的水洼。
門吏賠笑著迎上,目光卻掃向他身后空蕩蕩的馬車。“大管家,按規矩,面見司丞需提前三日遞上拜帖啊,您這不是讓小人為難嗎!”
話音剛落,拐角處傳來鐵鏈拖拽聲。
幾個披甲獄卒押著個血人經過,那人腳踝鐐銬拖出長長的血痕。司徒明德余光一瞥,正是前日在朝堂作證的孫安,此刻雙目凸出,嘴角還掛著凝固的血沫。
\"這是......\"
\"此賊奸詐,竟是畏罪自盡。\"言罷,門吏擦去額頭冷汗。\"大管家莫怪,獄中規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