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哼!司徒孝康這條瘋狗,他是想試試咱們北境有幾分能耐。”徐滄猛拍桌案,掌中緩緩溢出內勁。“還有司徒文,恐怕也暗藏此意。”
“爹,如若不然,咱們……”
話未說完,一道驚雷炸響,書房的燭火劇烈搖晃。
徐滄扶住桌案,眼前浮現出多年以前的畫面。徐遠山裹著凍僵的尸體,跪在神京城外三天三夜,而宮墻內的慶帝卻摟著美姬飲宴。此刻雨簾中的王府庭院,竟與記憶里的血色雪原漸漸重疊。
\"爹啊,司徒嫻韻對兒子頗好,我不愿辜負了她……你,能理解兒子嗎?\"徐平聲音突然放柔,將染血的輿圖緩緩卷好。\"隆圣帝要斬草除根,他占據著大義,咱們反,咱們就是亂臣賊子……\"言罷,他從袖中掏出密函,字跡被雨水暈染得模糊。\"宇文蕭傳來消息,元武斥候已摸到定平關外百里之內,韓忠按兵不動......恐怕是想拖到年后。
一旦西線戰事有了變數,寧毅隨時都有可能腹背受敵。就像我除掉姜安民那般……\"
\"哼!軟刀子慢慢磨唄!\"言罷,徐滄一拳砸在墻上,墻磚應聲碎裂。雨水順著指縫滲進來,混著墻灰在其掌心蜿蜒如蛇。他望著對方染血的手,忽然想起多年前徐平第一次握劍。\"咱們老徐家就剩你一個苗子,無論你想要做甚,老爹就是你最大的后盾。”
\"爹,我方才在梁東站穩腳跟,如今回來述職,早料到沒那么容易離開。\"說著,徐平緩緩扯開衣襟,心口猙獰的箭疤在燭光下泛著青白。\"此傷是在析津之戰所留,每當雨夜來臨之際,便會隱隱作痛…….”話到此處,他的語氣突然有些顫抖。“若要我放棄岳州,我是真有些做不到啊……”說著,他緩步上前,呼吸間帶著淡淡的血腥之氣。\"爹,隆圣帝要的不光是司徒孝康的命,更是要咱們自斷羽翼。
等他騰出手來,鎮南軍與鎮北軍,遲早被拆得七零八落。\"
徐平話音剛落,一陣狂風吹動,窗外的雨不知何時變大,水珠砸在窗紙上沙沙作響。
徐滄盯著好大兒胸口的傷疤,恍惚看見當年那個抱著斷刀撒潑的少年,如今已能獨當一面。
案頭的殘燭突然爆出燈花,照亮了徐平腰間的碧城刀。“寧毅將此刀給你,你可知有何含義?”
“不知!”徐平眉頭一皺,隨即微微搖頭。
“傻小子,那是先帝賜予他的!”說著,徐滄突然抽出刀身。“好刀啊!真是好刀!
他這是想告訴為父,若是咱北境起兵,他甘愿擁咱稱帝……”
“是嗎……”徐平吐出一口濁氣,隨后自嘲的搖了搖頭。“怪不得紀凌能即位九五,他果然手段不凡……”
\"你打算如何?\"徐滄拾起地上披風,輕輕蓋在徐平的肩頭。
這個動作自打安凝雪西去,再無人對自己這般。徐平眼眶有些微紅,看著鬢邊已有些白絲的老爹,心中滿是愧疚。“兒子無能,讓老爹為難了。
若是沒有我,您從未想過謀反,也從未想過與紀凌對立吧…….”
此話一出,徐滄一個大手巴掌甩在了其子的后腦勺上。“你他娘的是娘們?說這些不著邊際的做甚?爹為崽,那不是天經地義嗎?實在不行,老爹我親自出手,將那女娃子帶出神京不難。
咱們一家子隱姓埋名,過些逍遙日子也未嘗不可!何必摻合這皇權爭斗。”
聽聞此言,徐平握住其父之手,指腹摩挲著對方掌心的老繭。\"爺爺的仇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