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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季書同的話,周信自然能明白其中深意。那么些年來,巖臺大營雖無法征調,但畢竟明面上由對方執掌,其內的將、校、兵、卒自然對之有極高認可,否則這些年不活到狗身上去了。
便是如此,除去兵符與密詔,要想用起來順手離不開對方這個看似并無實權的統帥。那么無非是如何劃分利益罷了……
念及此處,周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算幼帝一時找不到,只要他和顧秋蟬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依舊有可乘之機。
顧秋蟬現在一心想要掌控朝政,而小皇帝漸漸長大,只要灌輸得當,自會渴望親政。即便沒有徐平和顧應痕,這母子之間,遲早也會因為權力而產生更大的沖突。”說著,他輕拂須髯,笑意愈發明顯。“待顧賊離京,只需在一旁靜觀其變,適時推波助瀾即可。”
這話倒是讓季書同連連點頭,他摸出懷中的半塊兵符把玩于掌中,而后緩緩起身。“周太師高見!季某倒是佩服。
接下來,你該去接觸那群墻頭草了。沒有蕭良圖和池國棟,即便有了軍權,也會處處為人掣肘。尤其是蕭良圖,執掌國稅與升遷,拉攏他才是重中之重。”
“徐平近來動作愈發頻繁,想必要不了多久便會和顧應痕徹底撕破臉……”話到此處,周信沉思片刻。“老夫會密切關注徐平、顧應痕以及宮中的動向,一有風吹草動,你我二人也好早做籌謀。
另外,禁軍中你要盡快安插人手。薛剛想來是蹦跶不了多久了,即便拿之不下,也得留些釘眼。
先有了長公主婚宴之事,這廝又在天上人間輸得傾家蕩產。顧應痕非但不會保他,以老夫所料,他還會伙同蕭良圖與池國棟進一步對其打壓,以至于徹底將之剔除禁軍。”
“你說,倘若薛剛走投無路,徐平會不會轉頭拉攏?”
突如其來的一問倒是讓周信微微一愣,沒過幾息他便起身笑道:“斷然不會!坑得人傾家蕩產,有這么拉攏的嗎?更遑論薛剛覬覦姜云裳頗久,和徐平更是摩擦不斷。他若是此番倒臺,呵呵!徐平不落井下石才叫怪事。
行了,時候不早,老夫就先行回府。若有什么變故,你我二人再行商議。”
“先帝啊,可恨書同無能,這滿朝文武無不心懷鬼胎,意欲將我大梁天下分而食之。”說著,季書同緩緩握緊兵符,面無表情的望著周信離去的背影,從袖中掏另一封密詔。
密詔以黃綾朱批,首尾蓋以"受命于天"雙龍交頸璽印。
“季卿如晤:
朕自垂髫之年,得卿相伴左右。十余載伴讀,廿年倚重,膠東寒夜共披裘,朝堂風雨同撐舟。卿之忠悃,朕素知之,每念及此,未嘗不感懷涕零。
天命有終,朕自知之,現大限將至。顧應痕狼顧鷹視,久掌樞密,暗結黨羽,其志非小。
巖臺大營雖為社稷柱石,然獨木難支。朕將虎符剖作兩半,一付卿手,一藏深宮,使顧賊不知虛實,亦令顧氏秋蟬安危成謎。
朝中奸佞當道,卿當暗中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