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睜開眼,看向姜云裳。對方今日穿了件月白襖裙,領口繡著幾枝寒梅,側臉在炭火光里顯得柔和了些。\"她不會離開大梁,我也不會放過她。與其宮變之后讓她受盡凌辱,倒不如我親自送她往生極樂。”話到此處,他低頭看著炭火燃燒,語氣也是沉了幾分。“咸魚的話雖然難聽,但卻不得不防。顧秋蟬不會為了活下去而放棄其子,這便注定了她會身首異處。”
\"你還真是鐵石心腸……\"姜云裳迎上對方目光,許久之后又搖了搖頭。\"活不下去的人才會想著魚死網破,但凡有一線生機,想來沒誰愿意送死。”
“你倒是心軟?姜云裳,既然心軟,你又何必給她下套?”言罷,司徒嫻韻隨手將暖爐置于身旁。“莫要再有此等念頭,穿上這身權力編制的衣袍,你我三人哪個不是衣冠禽獸?”
車外忽然傳來馬蹄聲,是城防營巡街所傳來的動靜。
司徒嫻韻掀開車簾一角,見已經出了朱雀大街,不由得深吸口氣。\"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說著,她放下車簾,語氣也愈發的冷硬。\"姜云裳,你別忘了姜安民是怎么死的。
他屠戮岳山王府的時候可沒有手軟,婦人之仁,只會害人害己。”
此話一出,徐平沉默了。
\"行了,你少說幾句。”徐平緩緩開口,聲音有幾分啞。\"還有三日便是除夕祭祖,太廟的門檻如此之高,顧秋蟬穿著鳳袍自然是邁不過去的。\"
炭盆里的火星噼啪作響,映得三人臉上忽明忽暗。
\"她當然邁不過去,薛剛早已安排好,顧應痕已然離京北上,只待宴起即可。”司徒嫻韻的聲音很冷,語氣也帶著幾分不耐。“你也當早做調兵的打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不知為何,事情太過順利,順利的連我都有些詫異……\"徐平突然打斷了對方的話,眼神中多了幾分凝重。“松油遇火即燃,除夕祭祖時人多眼雜,真要燒起來,誰也說不清是意外還是人為。
到時候薛剛闖宮,顧秋蟬畏罪自殺,合情合理的搜查長春宮,虎符自然到手。
話雖如此,我總覺得顧應痕留有后手。”
“元武沉兵虎威,京城事發突然,哪有那么多所謂的后手。”
司徒嫻韻的話徐平不置可否,但就是覺得太過順利……興許也是自己多想罷了。“……”
\"你打算何時讓薛剛將小皇帝送出奉天城去?”見徐平眉頭緊鎖,姜云裳忽然言道:\"孩子記吃不記打,過些日子自然會忘了娘。依我之見,最好等到開春。\"
“……”聽聞此言,徐平卻是看向窗外。馬車已經出了內城,街邊的燈籠漸漸稀疏,只有幾家酒樓還亮著暖黃的光。
他突然想起顧秋蟬懷里的玉印,想起對方擦眼淚時露出的那道傷疤,想起對方最后說的那句\"你不必再來長春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