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旨。”
御膳早已備好,不到半炷香便擺在偏殿的紫檀木桌上,四菜一湯,雖不奢華卻也精致。
“得空多去議政司坐堂,司徒文就是從那里出來的。朕的意思,你可明白?”說罷,隆圣帝拉著紀賢坐下,還親自為對方夾了一筷子醬驢肉。“身為太子,當進則進,當退則退。
該給他們留臉面時,不要言辭過激。論及底線時,亦要態度強硬。
你是君,他們是臣,只有犯錯的臣子,豈會有犯錯的君王?你說的話,不需要對他們解釋,只需要他們照辦,懂嗎?”
“兒臣多謝父皇教誨!”紀賢恭敬道謝,趕忙低頭用餐。
見他如此,隆圣帝也不再多言。
父子二人沉默的吃了許久,隆圣帝又突然開口。“這幾年徐平久在大梁,你與他還有書信往來嗎?”
此話一出,紀賢頓時皺眉。未作過多思慮,他便放下碗筷,躬身回道:“徐平身為地方諸侯,兒臣又豈敢與之私下聯系。如此僭越之舉,斷然沒有。還請父皇明鑒!”
“大周的未來,終究要交到你的手上。”說罷,隆圣帝拾起筷子。“以后朝中之事,你要多上心,多歷練。該接觸的朝臣,就去接觸,沒必要過多避嫌。
至于徐平,寧毅和歐陽正奇一倒,這小子定然生出異心。與他相處,你要以柔克剛,還需言辭懇切。他口中的話,只可信三分,留五份提防,許兩分利益,如此才能長久。
三王現今只剩下徐滄,對待他,光靠打壓不可行,光靠懷柔也不可行。要拿捏他的命脈之處,關鍵還是其子,記住了?”
“父皇深謀遠慮,兒臣……”
紀賢話未說完,殿外傳來幾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小太監捧著兩個奏折匣子,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陛下!南境來的消息!分別是鎮南王府與征南大將軍。”
韋全連忙上前接過奏疏匣子,呈到隆圣帝面前。“陛下……”
“哦?動作倒是挺快!”說罷,隆圣帝擦了擦嘴,先拿起刻有“鎮南王府”印章的匣子,打開取出奏疏。
奏疏乃是歐陽靖所寫,開篇便稱歐陽正奇因“奉詔入京待罪,惶惶不安,自縊身亡”,隨后詳述了他是如何穩定王府秩序,又奏請將五公主紀月華許配給歐陽宇,最后竟推舉徐平暫領南境駐防,稱其“忠勇可嘉,能鎮撫南境”。
見此,隆圣帝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手指捏著奏疏,越收越緊。
幾息之后,他強壓著怒火,又拿起另一個刻有“岳南道行軍總管”印章的匣子,取出了徐平的奏疏。
徐平的奏疏與歐陽靖的內容大同小異,先是稟報歐陽正奇“自縊”之事,稱自己因“憂心南境動蕩”,已調西寧郡兵馬一萬駐扎玉螭城外,最后竟直接請求暫授“南境總督”之職,“提調南境各州駐軍,統籌防務”。
“砰!”的一道聲響,隆圣帝一把將奏疏拍在桌上。“簡直好膽!!!”
桌上的碗碟被他震得叮當作響,連帶著湯汁也濺了一地。紀賢眉頭緊鎖,正欲開口問詢之際,卻見隆圣帝臉色鐵青,雙眼死死盯著兩份奏疏。“好!好一個“自縊身亡”!好一個“暫領南境”!這兩個逆賊,竟是如此膽大妄為!”
“父皇……”紀賢見狀,趕忙放下碗筷站起身來。”還請父皇息怒啊!龍體要緊……”
“息怒?你讓朕怎么息怒?”說話間,隆圣帝隨手將兩份奏疏扔給了對方。“你自己看!歐陽正奇雖在南境經略多年,但他優柔寡斷,畏首畏尾,怎會因一道圣旨就自縊?
還有徐平,他本就是藩王世子,朕許他岳州之地,如今還敢覬覦南境總督之位,全然不把朕放在眼里!簡直罪該萬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