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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已過去大半個月,踏云騅踩過青石板的聲響,在奉天城外漸次清晰。
城門處,徐平勒緊手中韁繩,抬頭望向眼前這座巍峨的城池,心中頗有感慨。
朱紅色的城門高達丈余,銅釘在日照下泛著冷硬光澤,守城兵卒統一銀色甲胄,手按腰間長刀,目光掃過進出的行人。
城門上方,“奉天”二字以燙金鑲邊,字體雄渾,卻在邊角處蒙著一層淡淡的煙塵,像是這座都城與生俱來的沉郁。
徐平自打前往飛云關,再回來,已然半年多過去了。進城時,門卒瞧見出示的令牌,紛紛單膝跪地。“見過徐少保!!”
“都起來吧!”如今的自己,早已不是初入奉天之時。除去顧應痕,梁地能與自己正面掰手腕的幾乎沒有……
說罷,徐平翻身下馬,將之交由親衛牽向一旁,自己則踏著青石板緩步入城。。
日光漫過街巷兩側的飛檐,抬眼看,街道兩旁的店鋪人來人往。
緞莊伙計正將一匹匹繡著云紋的錦緞掛出門面晾曬,色彩艷麗得晃眼。糧鋪前堆著一袋袋粟米,掌柜的拿著算盤噼啪作響,時不時抬頭與熟客寒暄兩句。
“賣燒餅咯!好吃的勒!熱和著呢!”
“看一看瞧一瞧了啊!剛出爐的燒餅!”
街角的餅攤冒著熱氣,油香混著麥香飄得老遠,幾個穿著短打的孩童圍著攤子打轉,手里攥著些銅板,目光在燒餅上不停打量!
穿行過道,徐平時不時便會駐足。市井的熱鬧中,似乎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繃。
走街而過的巡邏衛比往日多了幾成,他們步伐整齊,甲胄摩擦的聲響很快便壓過一眾小販的吆喝。
茶館內,幾個穿著長衫的文士湊在一起低聲交談,手指在茶桌上比劃著,偶爾抬眼望向窗外時,眼底也會掠過幾分唏噓。
偶有挑著擔子的農夫與婦人走過,在距離府衙附近時,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一切的一切,徐平看得明白。
顧應痕掌控下的奉天城,雖表面繁華,卻有著無處不在的監視與壓抑。
猶豫幾息,徐平沒有朝著征南將軍府的方向而去,反而拐進了一條更為繁華的街巷。
這條街上沒有糧鋪與綢緞莊,街尾處,一座座雕梁畫棟的樓閣顯現。朱漆大門上掛著鎏金牌匾,門口站著衣著鮮麗的侍女,見了行人便躬身行禮,語氣柔得能掐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