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說我家里發生什么事情了?”柳靜言瞪大雙眼,滿臉驚愕地看著眼前之人,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有多長時間沒有跟你家里人聯系過了?我說,你家道中落,你父母呀,就快要淪落到露宿街頭了。”那人看著柳靜言的樣子直搖頭,他雖然也紈绔不孝,但是,他絕對不會十年不和家里人聯系,也不回去看他們。
聽到這話,柳靜言如遭雷擊,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連連搖頭:“不,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怎么可能會這樣?我們家一直都好好的……”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嘴唇微微顫抖著,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
“信不信由你啊,反正我話已經傳到了,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那人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只留下柳靜言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等到那人徹底消失在了視線之中,柳靜言依舊沉浸在巨大的震驚與恐慌之中,無法自拔。她目光空洞,神情呆滯,嘴里不停重復著那句“這不是真的”,整個人如同失魂落魄一般。
這時,佳子察覺到了柳靜言的異樣,滿心擔憂地快步走了過來,輕聲問道:“靜言,發生什么事情了嗎?看你這樣子,好像出大事了。”
柳靜言緩緩抬起頭,眼神迷茫地看向佳子,聲音沙啞地用佳子能夠明白的語言回答道:“剛才那個人是來傳話的,說我家里出事了,我父母他們破產了。”
佳子一聽,心中也是一驚,但很快便鎮定下來,安慰道:“別太著急,也許情況并沒有那么糟糕。既然知道家里有事,那你就趕緊回去看看吧。”
柳靜言猶豫了一下,面露難色地說道:“那你怎么辦呢?”
佳子微微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溫柔地說道:“我當然和你一起回去啊。不管怎樣,這個時候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
柳靜言聽后,心中不禁一陣感動。但一想到佳子的特殊身份,又有些猶豫,父母絕對不會同意自己和佳子這樣一個藝妓在一起的。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佳子便打斷了她的話:“哎呀,別想那么多啦。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你家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著,佳子拉起柳靜言的手,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看著佳子陽光燦爛、毫無畏懼的笑容,柳靜言心中原本的顧慮頓時消散了不少。他暗暗下定決心,大不了回去以后自己多在父母面前替佳子說好話,盡量爭取他們的理解和接受,勸讓他們接受佳子。
經過漫長而疲憊的旅途,一家四口終于抵達了目的地——那個柳靜言闊別整整十年之久的小鎮。一路上的舟車勞頓讓每個人都顯得有些憔悴,但當他們踏入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時,一種復雜的情感涌上心頭。
曾經顯赫一時的柳家,如今已因柳姥爺的一次重大決策失誤而逐漸走向衰敗。雖說還不至于淪落到露宿街頭的凄慘境地,但家中經濟狀況早已大不如前。昔日里簇擁在身邊的眾多奴仆們,也不得不被遣散離去,以節省開支。
柳靜言那個心眼不好的妹妹柳靜文早在他出國后的第二年便已出嫁。所嫁之人與柳家門第相當,在外人看來可謂是一樁美滿姻緣。然而,婚姻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唯有她本人才能深切體會。表面上風風光光的背后,或許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辛酸和無奈。
家中其他的妹妹們也相繼嫁人成家,各自開啟了新的人生篇章。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幾個庶出的弟弟竟如此狠心絕情。明明家里已經捉襟見肘、入不敷出,他們卻還吵鬧著要分家,并趁機拿走了一大筆錢財后逃之夭夭。
柳靜言并未向父親坦誠其曾是一名藝妓的過往經歷,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這是他在日本迎娶的夫人。好在看著眼前兩個活潑可愛的孫子孫女,柳老爺縱使心中有所不滿,最終也只能強忍著不快,勉強接受了自己有一個日本兒媳的事實。
只不過,如今,中日之間,雖然還沒有全面開戰,但是早就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大多數中國人是極其不喜歡日本人的。他們冷漠的看著這兩個孩子,叫他們“日本鬼子”。
兩個孩子淚眼汪汪地跑回家,抽噎著向父母哭訴:“父親,母親,今天我們在外面被人欺負了!可是我們聽不懂他們說什么,沒辦法跟他們講道理,嗚嗚嗚......我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回日本啊?”
柳靜言輕輕地撫摸著孩子們的頭,溫柔而堅定地說道:“寶貝們,這里就是父親的家,同樣也是你們的家呀。從今往后,咱們一家人就要一直住在這里啦。”
聽到這話,兩個孩子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在這一刻破碎了——那便是他們心中對回到日本的最后一絲希望。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于,柳靜言帶著孩子們回到了那個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看著眼前熟悉的街道、建筑,往昔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尤其是關于依依的點點滴滴更是讓他難以忘懷。于是,他忍不住向父親打聽起依依的近況來。
只見父親皺了皺眉,語氣嚴肅地回答道:“人家依依現在可出息了,當上了聾啞學校的校長呢!她的名聲很好,生活也過得挺不錯的。所以啊,你就別去打擾她了。畢竟當初還是多虧了依依的幫忙,我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而且你現在已經成家立業,還有了妻兒,要是再去找依依,萬一傳出些不好聽的話,那不是毀了人家姑娘的名聲嘛!”
柳靜言默默地點了點頭,應聲道:“好,爸,我知道了,不會去打擾她的。”然而,雖然嘴上這么答應著,但他的心卻像個調皮的孩子一樣,根本不聽使喚。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那顆思念依依的心便愈發躁動不安起來。最終,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常常一個人悄悄地來到聾啞學校門口,遠遠地望著校園里的一切,期待著能與依依不期而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