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舒展脊背,任由溫熱的日光流淌過每一寸肌膚,唇角勾起一抹愜意的弧度:“果然還是外界舒服。”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衣角殘留的潮濕寒意,他瞇起眼睛望向澄徹如洗的碧空——那些被困在暗影島濃稠霧靄里的漫長日夜,此刻都化作胸腔里一聲綿長的喟嘆,混著海風消散在咸澀的空氣里。
一聲嘆息還未消散,周顯周身金芒暴漲,剎那間化作一道璀璨流光,如離弦之箭般劃破天際。
腳下碧波翻涌,層層迭迭的浪拍打著暗礁,海風吹拂間,咸澀的氣息愈發濃烈,他穿梭于海天之間,將暗影島的陰霾遠遠拋在身后,向著比爾吉沃特的方向飛去。
也不知飛了多久,周顯眼前的海面終于有了動靜。起初,地平線上只浮著一兩葉孤舟,桅桿在浪濤間若隱若現,像漂泊的螢火蟲。
隨著他繼續飛行,船只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商船的白帆揚起連綿雪浪,漁船的漁網在陽光下泛著銀光,數十艘大小船只交錯而行,桅桿林立如林,船槳拍水聲與商販吆喝聲混著海風,將死寂的海面攪成了熱鬧的市井長卷。
周顯猛地收住疾馳的身形,衣袂獵獵作響。腳下的比爾吉沃特港猶如一幅鮮活的畫卷在眼前鋪展:銹跡斑斑的錨鏈垂入碧濤,桅桿如森林般密集聳立,鱗次櫛比的木質建筑歪歪斜斜地擠在碼頭邊,彩色的旌旗與晾曬的漁網在咸澀海風中翻飛。
酒館的喧囂聲、商販的吆喝聲,混著烤海鮮的焦香與朗姆酒的辛辣撲面而來,這座被稱為“混亂之城”的港口,正以最原始的生命力,迎接著這位客人的到來。
“也不知道這些貨幣還能不能用……”
周顯看著腳下的港口一時間陷入了沉思,初臨這方世界的他只有在暗影島隨意收藏的一些紀念用的貨幣,也不知道過去這么多年還能不能用。
周顯眼神微瞇,嘴角勾起不羈的弧度:“算了,先下去看看,實在不行就去找人‘借’一點。”
話音未落,他周身金芒大盛,如隕星般劃破長空,朝著人聲鼎沸的港口直墜而下。
周顯足尖剛觸及濕漉漉的碼頭木板,腥咸的海風便裹挾著濃烈的魚腥味撲面而來,嗆得他微微皺眉。不遠處的漁市人聲鼎沸,漁民們高舉著剛捕撈的銀鱗魚,鱗片在陽光下泛著水光,魚鰓還在一張一翕;商船甲板上,搬運工們赤著膀子喊著號子,古銅色的脊背淌著汗珠,正將成箱的貨物往岸上搬。滑輪吱呀作響,木桶與木板的碰撞聲此起彼伏,交織成一曲粗獷的港口樂章。
周顯本想放緩腳步打量這個充滿異域風情的港口,可那鉆入鼻腔的腥氣卻如附骨之疽。腐爛的魚鱗混雜著海水的咸澀,
每呼吸一次都似有細密的銀針扎進肺里。他不得不屏息斂氣,衣擺翻飛間加快腳步,朝著彌漫著淡淡炊煙的城內疾行,那些懸掛在桅桿上的彩旗、岸邊喧鬧的集市,都在匆匆掠過時化作模糊的色塊。
轉過三道街巷,腥氣終于被甩在身后。周顯長舒一口氣,待胸腔里的滯悶消散,才打量起四周。
鵝卵石鋪就的街道蜿蜒向前,兩側商鋪的木質招牌在風中輕晃,鐵匠鋪傳來叮叮當當的鍛打聲,香料店飄出奇特香氣。幾個系著圍裙的孩童追逐著跑過,驚起墻根下啄食的鴿子,翅膀撲棱棱的聲響,混著遠處酒館傳來的醉漢歌聲,讓這座城邦的市井氣息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