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傘下的“席予清”皺了皺眉:
“這就是你要給我看的?”
“嗯,怎么樣?”
“不怎么樣。”
他的表情就像是在參加一場浪費時間的宴會,帶點不耐和煩躁,直接轉身離去。
留下的話被雨打碎:“被我拯救過一次卻不甘心被剪除羽翼,這樣的人我不需要。”
童少川發出好玩的大笑,“哈哈哈哈,你看嘛,學長,多依賴一下你們少家主,不要想著畢業和離開什么的,說不定你可以成為和他一樣的籠中鳥哦~”
“閉嘴!”
不同時間線的兩個席予清同時開口。
一個是被刺痛,一個是不允許他這樣對待潯。
他想起了更多。
【把和家族簽訂的協議撕毀,你是我的隱衛不是嗎?你說過感激我。】
【我要的不是你的好感和喜歡,我要的是傀儡,我要籠中鳥。】
【你的感情簡直讓人厭惡,別再用為我好的態度對我。】
【你只是我的隱衛,擺正身份,否則就滾!】
【病態又怎樣?我總能找到那樣的人,我只需要那樣的人!】
金絲檀木椅上高坐著的自己,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那人的自己,冷酷堅持著沒人能達到的原則的自己……
大雨滂沱下,席予清甚至不敢去看潯的方向,淚水和雨水混雜在一起,他不愿相信這是真實。
他想逃離,但是這夢卻未完結。
被他刻意遺忘、無意識篡改的那些“前世記憶”被他自己的大腦翻出來。
他自己不想面對,但他的潛意識卻想要知曉真相。
原來他不是沒有趕到,也不是因為和那人沒交集而錯過。
而是……不在意。
甚至因為她對自己的冒犯,隨意地做了推手,作為那些尖銳的、刺痛他的言語的懲罰。
不該是這樣……
金屬鎖鏈晃動碰撞,暗室里已經只剩下南潯一個人。
在她對月亮說出他遺忘的真相時,他臉上的那些篤定,救世主一般的美麗全都破碎殆盡。
他做了逃兵,無法接受。
燭火靜靜燃燒,已經快要到底,南潯靠在床頭打瞌睡。
這是難得的休憩時間,畢竟即使是她,一直做那種事情也是會累的。
時間大概過去了很久,久到燭火燃燒完畢,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直到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她才打了個哈欠清醒。
“一號,餓不餓?”
“還好。”
她聲音喑啞地回答,甚至伸了個懶腰,鎖鏈碰撞的聲音在室內回響,也讓對面的兩個隱衛眼神閃躲。
“少家主昏迷了,所以是我們給你送飯。”
“不用。”
南潯將腳搭在床沿上,伸手在自己腳踝的鎖鏈上鼓搗了兩下,啪嗒一聲,鎖扣就這樣松開。
鏈子被她丟到一邊,她站起來,就像無事發生。
“現在,我可以自己出去吃了。”
隱衛看到這行為沒有一絲驚訝,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開口:“一號,你明明都能掙脫,還心甘情愿被鎖著。”
“是啊,少家主就是知道你這樣,才會覺得你對他有感情。”
“你其實不用這樣寵著少家主的,他這么過分,你完全可以走。”
往常都是他們看著那些人對少家主產生不必要的感情,現在居然輪到他們勸別人不要這樣縱容少家主這種不好的行為。
當初還覺得一號說不定也會被拋棄,但是現在看來,被困住的反而是少家主才對。
哎。
叮的一聲,復古打火機的蓋子被打開,喚回了他們的注意力。
這是他們上次交談時一號手里把玩著的打火機。
居然還在嗎?
隨著她指尖滑動,比起之前更加微弱的藍色火焰顫顫巍巍升起。
她的眼瞳倒映火光,平靜,還有一絲淡淡的悲憫。
“少家主的病其實沒有好,對吧?他還有多久可活?”
死一樣的靜默之后,有人悄聲回答:
“下一年、下個月、下一周,甚至有可能是現在。”
無言的悲寂蔓延,金屬的打火機被合上。
那火焰熄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