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爆炸突變的時候,張祈靈想要護住陳明輝,他快速邁步,強大的直覺,讓他瞬間感受到了一股狠冽的迅風從耳畔擦過,那飛出去的東西扁薄,在灰色的濃煙中難以辨別,只是短暫寒光乍現,張祈靈才看清那東西更像是被細細碾夾在書中的竹葉。
黑瞎子被陳明輝一拽,后腦著地簡直眼冒金星,而陳明輝當時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盯上,正從黑瞎子的胸膛上脫離開,準備起身開罵放炸藥的陳韻瑤。
或許他到死都沒想到,“兇手”是如何在短短幾秒間就要了自己的命的?
而張祈靈當時能夠確定,自己絕對距離這個“兇手”很近,近到他當時看清了在半空行進的原來是柄極其纖薄的軟刃。
它雖重量輕如蟬翼,但以極快的速度和“兇手”拋擲時甩腕地回旋加持,張祈靈能猜到,它應該輕易的割斷了什么東西,這之后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隨之重重倒下,再次壓倒了底下的黑瞎子,隨后軟刃又以一個詭異的弧線沖自己這邊飛來。
這讓張祈靈下意識后退,右手拔出黑金古刀想要揮開沖向自己的軟刃,另一只手則在短瞬之間選擇去握緊福福的手,剛才他沒法確認福福的安危,現在往后抓的時候卻落了個空。
這一瞬間的怔愣,讓那軟刃已經逼近了自己的眉心,可它卻又安分的停在自己的面前。
張祈靈簡直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只要它再前進一點點自己就會死,可就在下一秒,軟刃被莫名牽動,在這不知道幾秒的時間里,變換飛行軌跡,突然旋回自己的身后。
他的目光第一次遲鈍起來,慢吞吞的跟隨著已經飛回去很久的軟刃,又不敢真的回頭,或許是因為自己身后站著的人只有福福,他不敢相信于那個流著淚跟自己說找不到家人的孩子,會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
張祈靈閉上眼,卻也不敢板上釘釘的敲定這個猜測,他幾乎在大腦中快速搜尋著能夠替福福辯解的話術,又因平生所理解和表達的詞匯太過于匱乏,而什么都沒有說出。
福福帶給自己的感覺太過于純良,就和吳峫一樣,張祈靈終是垂下了眼,他騙自己只是為了確認福福的安危,而不是真的用心底里的那點異樣感去揣測對方。
他將自己說服后,就利落地轉過了身,福福此時揪著自己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被突然的爆炸嚇到,甚至于張祈靈還能感受到眼前這人的淚浸透了自己的衣料。
這讓他心里升起的惻隱之心,徹底反駁了對方會殺人的想法。
福福抹著淚,對上張祈靈的目光,福福仍然用那么單純的澄澈眸子看著自己,里面帶著顯而易見的驚恐和裝不出來的大哭一場,連臉上的淚痕都清晰可見。
“你…”張祈靈只發出一個音節,就被黑瞎子說的那句“死了”驚得拉住福福快速走了過去,爆炸的煙霧散了些許,他看清被甩在地上的陳明輝,張著嘴截斷的舌面還在不斷往外涌著血。
他看到陳明輝死了,再也欺騙不了自己,拉著福福的手也在顫抖,可福福卻以為他也在害怕,甚至還更加握緊了張祈靈的手。
突然出現的紅線,就這么悄無聲息的纏繞上黑瞎子的腰部,等黑瞎子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被拖出去有幾步距離了,張祈靈見狀快速撈起陳明輝。
他第一次差點沒提起來對方,完全是因為人在清醒時,會順從跟著對方的攙扶用力起身,而人在死后的重量之所以會變沉很多,是因為他們無法像活著一樣,調動自己全身的肌肉配合著搬動自己的人。
而如今只有張祈靈一人使力,難免艱難,不過他還是最后的關頭,將陳明輝整個人提了起來,看著躺在懷里的人在臨死前都痛的合不上嘴。
他終于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和人之所以為過客的,那種注定要面對的生死別離。
哪怕他們并沒有感情和聯系。
這種負罪感,大概因為張祈靈是個總會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的人,他這種性格反而會避免很多麻煩,比如常人為了利己,總會將這種涉及人命的黑鍋大言不慚的推給別人,以此來引起更喧囂的吵鬧,來擾亂人的正常思維,使之場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從而幫自己脫罪。
張祈靈并不想看到這種情況,也不想讓揭開真相后的福福成為眾矢之的,所以他主動背鍋,畢竟這里明面上用刀的只有自己。
陳明輝的死就記到自己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