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知道自己和一個犟種是無法辯論出什么對與錯,他和張祈靈的對話每次就像面對一個溝通障礙癥的患者,通常驢頭不對馬嘴,自己說東,張祈靈能扯個巧克力出來,或者是黑瞎子讓他解釋,他只會站在那里,硬生生用那淡如水似的眸子,盯著自己不說話。
而通常面對前者的情況,黑瞎子還能夠加以引導,可面對后者,黑瞎子總不能撬開張祈靈的嘴,硬逼著這個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木頭,變成一個口攜馥蜜、滿肚子荒唐的傻子。
于是黑瞎子只能從張祈靈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一些能夠理解的信息。
例如,“他”不是衍光善,那真正的鄢嘯南在長白山伏擊等待,在蟲谷牢哀山里搞鬼唱戲的是鄢然衍光善。
還有“他叫他,小寸。”,所以張祈靈身體里的竟然不是那個老怪物嗎?可為什么這個生人會突然出現在張祈靈的身體里,還信誓旦旦的說著自己叫衍光善。
疑點太多了,這大概就是黑瞎子嘴里說的精彩,線索一環扣一環,所有的一切就像本值得人挖掘和深究的探案小說,上一秒這個人的反應、名字、所說的話,下一刻就會被推翻、瓦解、重新構建。
不過目前不知道衍光善有沒有對這個村子做什么手法,如果以磁場形成的影像來看,其實能夠簡單推敲出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關系并不和睦,甚至于到了劍拔弩張的程度。
長生這個問題從鄢然所說的話聽起來,確實是他哥哥鄢嘯南造成的。
張祈靈想著衍光善那副殺人不眨眼的模樣,久久沒有回神,直到一陣腳步正在接近,大約三人的樣子,還沒等他挪步去躲,就直接被同樣反應過來的黑瞎子一步跟拽小雞仔似的被扥上了板車。
等翻開棺材的時候,張祈靈的整個頭腦都還處于加載狀態,他還陷在剛才的思考里呢,卻沒想到自己正在被黑瞎子試圖推進棺材里,等他前半個身子平躺下去,那大長腿還掛在外面,他懵懵的翻了個身,就見黑瞎子抬起了自己的腿。
黑瞎子手勁松,像怕捏疼張祈靈,但勝在動作迅速利索。
隨后處理好張祈靈的大長腿,黑瞎子也就鉆了進來,待棺蓋漸漸闔上,張祈靈感覺視線瞬間漆黑,兩人貼近在狹小的空間里,能夠聽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張祈靈遲鈍的才發現里頭的衍韻瑤和衍平陽的尸體此時都消失不見,外面的腳步聲即近。
他不知道黑瞎子是動用什么方法,自己剛才還覺得黑瞎子的心臟轟跳的很大聲,可現在的黑瞎子已經將那種悸動控制的極其細微。
黑瞎子的心臟像被溫水滾過似的,變得極慢下來,如同行將老矣枯槁快咽氣的老人。
棺材是按衍韻瑤和衍平陽的體型買的,張祈靈瘦削但耐不住身量纖長,黑瞎子又是個練家子身丈比自己還高,二人長腿疊在一起,交織著彼此隱隱壓制。
然而張祈靈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將自己的心跳也漸停下來,只能令呼吸變得極其輕微細薄,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將死之人,他自是看不清棺內現狀的,但黑瞎子慧眼如炬,越是漆黑越是看的清晰。
黑瞎子似乎是被張祈靈那副,壓抑身體正常呼吸現象的樣子給逗笑了。
他的下巴擱置在張祈靈的頭頂,微微蹭了下,對方努力維持的淺薄呼吸瞬間被他的動作打亂,竟可愛的發緊極了。
然而張祈靈聽到黑瞎子的心跳變快了,還以為是又發生了什么,他狐疑著想要抬頭,卻又被對方的手壓了下去,他的鼻尖碰到了黑瞎子胸膛處所暫存著福福骨灰的懷表,金屬制品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