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卜寸說這話的時候,右手食指向下,引向深不見底的崖底,他滿眼冷峻,語氣里挑釁意味十足。
可惜黑瞎子總歸也是活得久,純純老油條一個,從不吃激將法這一套,若是站在這里聽衍卜寸說話的人是吳峫,估計早就聽信讒言,用一身義無反顧的莽氣,直沖上去與對方叫囂了。
于是,黑瞎子只是在墨鏡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又是聲東擊西的開了一槍,可這一次的衍卜寸,卻由著黑瞎子的射程‘不經意’的以一種‘恰好’的角度躲避開。
子彈這回帶過衍卜寸的右肩膀,外套破口處所涌出來的羽絨,像雪一樣飛落,他的重心偏移,向后一腳踏空。
衍卜寸就這么仰倒了下去,坦然的就像要真心赴死一樣。
黑瞎子哪能如愿,他飛撲過來,在極速的下墜里一把抓住了衍卜寸的手,兩人像失去庇翼的飛鳥,往下落的毫無緩沖可言,連長繩的鎖結也撞擊在巖壁上,一連砸碎了好幾根懸掛著的冰錐。
衍卜寸不過也是放個狠話玩玩,誰知道黑瞎子真給自己當尸體踩了!
在這個身位里,衍卜寸如今不偏不倚,還真是墊在底下的那個!此時此刻,他的右手被黑瞎子拽的生疼,于是他動了下身體,左手用力緊急往黑瞎子的肩膀上夠,以此來平衡對方沖自己施加的重量。
不過,在耳邊響徹的強勁狂風中,衍卜寸破天荒的笑出了聲,他借著黑瞎子的攻擊,違背了鄢嘯南的命令,就像是一只被囚禁的鳥,終于在一次次的被迫壓制中,學會了飛翔。
“你說,張啟靈會進青銅門?”衍卜寸在別墅里回避著黑瞎子和張祈靈,接通了電話,他無法去問自己的這個父親,到底有多么神通廣大?竟然知道那么多的事情,甚至屬于是,預測未來。
鄢嘯南那邊的環境安靜的嚇人,使得他開口的聲音突兀的厲害,“嗯,別阻止張啟靈,此番行動,你需護好神明,他可能會在那過程中,對張啟靈施以幫助,但你知道的,他是我們對抗鄢然的希望,絕不可讓他出意外。”
神明是他們對張祈靈稱呼的代號。
“那,阻止神明去不就好了嗎?”衍卜寸遲疑著問,“你是想讓他幫助張啟靈,還是不想?”
“想…”鄢嘯南思索了一會兒,又說,“命運所規劃的軌跡,是無法更改的,我只是想讓你,盡一切代價,都必須要保護神明,最好,不要讓更多的意外去打攪他。”
“意外,是你派來攪局的黑瞎子嗎?”衍卜寸深知鄢嘯南不可能在劇本角色既定的情況下,又派遣有所出入的人物,可他為了確認,還是這么問了。
那頭沒有絲毫猶豫,“不是。”
“是吳峫他們?”衍卜寸一直覺得,鄢嘯南讓自己跟蹤他們三人組,絕對是別有用心。
鄢嘯南承認,“差不多吧,他們短暫了解到了衍家外圍的事物,并產生追逐的好奇心,可惜,我并不是個會慣孩子玩的人,那種好奇心是會害死貓的,畢竟,他們已經不可避免的,因為神明而發現了那個地方,所以,他們必須和那處一起消亡。”
“你還真是…和當初戰場迎敵一樣的殺伐果斷。”衍卜寸和鄢嘯南的關系一直不算好,就連聊了這么久,也沒見得他叫一聲父親。
可對面估計是有些滿意于兒子對自己的頭次夸獎,蒼老的聲音都朗潤了許多,“少見你如此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