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衍卜寸的縛繭上,終于出現了一道裂痕,隨即由那處縫隙里一只手突然破了出來,猙獰的鱗片密密匝匝的生長在那皮膚上,又在完全接觸到空氣時一點點的褪去。
直到,他的第二只手施力,驟然撕扯開了屏障,衍卜寸整個人才冒頭走了出來,雖然現在他已經剝去了滿身白麟,但是整個人的狀態還是不太好,因為他的眼皮上還粘合著自己的血,使得雙眼沒辦法睜開。
而他的衣服,也被剛才的鱗片所沖的破破爛爛的,上頭同樣染扎著刺眼的鮮血,并且,他在裸露在外的胸膛上,還嵌著隨他呼吸一起忽明忽暗的鬼璽,決然是一副為主人拼死一搏后,快要咽氣的忠犬之態。
張祈靈趁他下一腳踏步之前,伸手扣住他的胳膊,將他扶穩,但還未來得及問些關心話,就見衍卜寸反復試了好幾遍,才將粘連的眼給睜開,然后這個人便看向了自己。
他的虹膜里滾著如鮮血一般的紅,張祈靈以往看到衍卜寸,都覺得那眸子是無神的,是淺淡中的渙散,是看不見的強裝淡定,可如今,自己卻從衍卜寸閃爍的眸光,與驟然彎起的笑眼里,清晰的看到了四個字——重獲新生。
衍卜寸忍耐著再次看到這世上一切的激動,只緩緩抬起自己的手,覆上張祈靈的臉,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所愛的神的真實模樣,那黝黑的眸子里,亮著熄不滅的光,身形有些削瘦,臉色很是蒼白,在一派的病態光環下,卻有著密度極高的肌肉,和能夠提起刀劍殺伐的果決。
比自己所想的更美,比自己所想的更帥,比所有腦海里的構思都要更加奪人眼球的存在。
“阿祈……”衍卜寸的喉嚨里好像滾著血,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有些讓人聽不清。
所有人其實都沒有什么旖旎的聯想,只以為衍卜寸是要交代什么,而都選擇了再靠近些許。
張祈靈也抬起頭,與其拉近了些距離,隨后,衍卜寸再度開口,“謝謝。”
這句話沒頭沒尾的,讓張祈靈疑惑的輕微歪了下頭,可只有衍卜寸清楚,自己在融合時身軀與靈魂的反復撕扯的痛楚中,是靠想念張祈靈才活下來的,如果不是記掛著這個名字,這個人,那他估計就是那化繭卻成不了蝶的失敗者一樣,永遠作為一個標本封在自己做的牢獄當中了。
“接下來你打算做什么,進那個魔城?”黑瞎子不想讓衍卜寸繼續煽情了,于是立刻將現今的氛圍所攪毀,“你應該清楚,我們的第一目的是將吳峫體內的那個鈴鐺先拿出來,之后才是你自己的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衍卜寸回答,又繼續道,“通過我的感知,我能知道,這門后的魔城是一個由大型機關所操縱的多米諾骨牌,每一面墻體上都帶著子鈴,雖然吳峫現在有下意識號令它們的能力,但這對我們來講卻是個麻煩,因為子鈴一致對外,攻擊的是所有活著且具有一定思維能力的生物。”
說了這么多,衍卜寸咽了一下口水,喉嚨一陣的干澀,胖子敏銳察覺到了,立馬遞了瓶水,等喝完兩口后他才接著說,“而把吳峫和鈴鐺扯開聯系的方法,我是在衍光善的書卷里知道的,不過我想他應該沒看,不然怎么會允許我這么輕而易舉就把這么重要的東西偷走……”
當初的衍卜寸雖然是趁亂拉著一部分衍家人出去的,但確實思維縝密,起碼盜走了最重要的東西。
“母鈴和子鈴并非是完全的共生關系,其實相當于是主人和奴隸之間的控制,而奴隸的死亡和主人并不產生生命上的聯系,更簡單來說,鈴鐺之所以能發聲,不是它的材料原因,而是里頭寄居著一種蟲子。”
說了這么久,剛才張牙舞爪的吳峫似乎恢復了點清明,竟下意識接茬道,“三叔,尸蟞……”
“對。”衍卜寸看著吳峫的意識在歸攏,索性直接將話說開,“墓底的所有生物都有一套的運作系統,在鄢嘯南所發現的這個勢力里,我們在剛才的銅像處可以發現,在它所擬定的生物鏈中,龍比何羅魚高,何羅魚比蛇高,而蛇比人高,其最基底運作著整個防盜措施的,卻是尸蟞,靠吃人的尸體而生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