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一副有心無力的模樣。
馮遠身形一震,頹然地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瞪大眼。
池宴仍然抱著一絲希望:“有……再接上的可能么?”
大夫皺了皺眉,語氣遲疑:“若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倒是有接上的機會,可這位公子他是連根齊斷……”
他欲言又止,池宴的眼神逐漸變得失望,他整理好情緒:“麻煩您了。”
大夫出了門,沈棠寧側身避讓,讓雪青送客,她抬腳進門,見馮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主動倒了一杯茶遞上去:
“事已至此,舅舅要珍重自身才是。”
她頓了頓,“與其沉浸在悲傷中,不如想想等表弟醒來后,該當如何。”
這話雖然略顯冷漠,但說的也是事實。
馮知文一時半會兒肯定很難接受這個事實,這也是人之常情,可人總得往前看。
馮遠接過了茶盞,勉強抽動嘴角:“他能保住一條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至于以后……”他苦笑一聲,語氣自嘲,“他都這副模樣了,我還能逼著他做什么?”
過去他總是逼著知文讀書考取功名,可眼下,這條路子也走不通了。
他斷掉的三根手指皆在右手,往后怕是連筆都握不住!
沈棠寧眉心微蹙,有心想說什么,但念在馮父這會兒正是傷心之際,還是將話給咽了回去。
旁邊沉默的池宴冷不丁出聲:“舅舅,你怨我么?”
沈棠寧眸光微動,忍不住瞥他一眼。
她明白池宴的擔憂,其實在她看來,馮知文這件事他們并不占什么責任。
對方一開始盯上的就是馮家,她要是再冷漠些,大可以袖手旁觀,眼看著馮家大禍臨頭。
但她和池宴看在親戚的份上選擇出手幫忙,即便結果并沒有那么預想中那么完美,總歸是出人又出力。
可升米恩斗米仇,沒準兒從馮家的角度來看,還要怨上他們,心想如果不是他們的疏忽,自己兒子也不用遭此一劫。
不是她惡意揣測,有時候人心就是這么復雜。
若馮家真因此記恨,那這樣的人家還是趁早劃清界限的好!
沒道理耗費了這么一番力氣,得來的不是感激而是仇恨。
馮遠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皺眉:“你這孩子,我怨你做什么?”
池宴沉默須臾,語氣冷靜:“有些話我覺得還是攤開了說,省得日后兩家再生嫌隙。知文落得這副模樣,您心里當真對我沒有半點怨言?”
他話音微微一頓,“如果事先將這件事告知表弟,興許他也不會變成這樣。”
整件事情他們都瞞著馮知文進行,池宴確實有想過,如果他們之前就向他透露風聲,這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馮遠怔了怔,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道虛弱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表哥,你要是這么想,未免也太看不起我爹和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