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悲憤籠罩的沈熹微顧不上尊卑,沖到沈昌面前質問:“姨娘為了父親辛苦十月懷胎,一直期盼著這個孩子的到來,可父親卻因為旁人的三言兩語,親手扼殺了這個孩子!”
沈昌瞳孔一震,抬手甩了她一巴掌,語氣含著震怒:“孽女,有你這么跟父親說話的嗎?我平日是不是太慣著你!”
沈熹微不敢置信地捂著臉,眼底忍著淚意:“女兒說錯了嗎?”
“你還不住嘴!”
沈棠寧沒心情繼續圍觀這一出鬧劇,扶著沈夫人出了京兆府:“我送母親回去。”
馬車上,沈夫人神思恍惚:“我到今日才算徹底看清了你父親,自私冷漠,唯利是圖,我當初怎么就嫁了他?”
沈棠寧唇角輕抿,搭上她的手語氣柔和:“現在看清也不算晚,娘之前說要與父親和離……”
沈夫人目光冷了下來:“自然不是說說而已。不然你以為,他是怎么絕嗣的?”
沈棠寧微微一驚,眼神試探地問:“娘的意思是,父親他?”
沈夫人唇角挽起笑意,卻透著股冷:“既然下定決心要與他和離,我總不能什么都不做。我固然可以一走了之,你也已經嫁了人,可阿辭始終是他的兒子,身體里流淌著他的血脈。”
若是她離了沈家,以方姨娘的心性和手腕,她擔心阿辭會吃虧。
沈棠寧福至心靈:“所以娘早就做好了打算?”
“府里的衛姨娘有個纏綿病榻的弟弟,我替她弟弟治病,她自然什么都得聽我的。”沈夫人眸光閃過一抹嘲弄,“想讓沈昌斷子絕孫那還不容易?”
她過去是懶得計較,所以才會任由方姨娘蹦跶。
可這兩人,實在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
沈昌斷子絕孫,那么沈辭就是他唯一的兒子,注重香火傳承的他萬不會讓沈辭什么閃失。
沈棠寧彎起唇角:“可娘還是忽略了一點,若是方姨娘這一胎是個男孩兒呢?”
沈夫人抬眼看她,唇邊掠起淡笑:“我本打算去母留子,讓方氏死于難產……沒想到你竟提前下手。”
她話音一頓,眼神添了一抹復雜。
她到底還是保留了一絲心軟,想著禍不及稚子。
方姨娘去后,她將那孩子抱到膝下來教養,若是個安分守己的,也愿意給對方一條活路。
迎著她的眼神,沈棠寧神色平靜:“娘是覺得我太過心狠手辣?”
“傻孩子。”沈夫人握住她的指尖,眼角含了一抹濕潤,“娘是怕臟了你的手,又徒增殺孽。娘已經不再年輕了,他日若得報應也死而無憾,可你往后的路還長……”
沈棠寧指尖豎起抵著她的唇,頭依偎在她肩上:“胡說,娘會長命百歲的。”
她不信什么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自然也無懼什么報應。
她只怕,最親近的人和她生出隔閡。
沈夫人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神情軟了下來:“那娘的阿寧,也要長命百歲才是。”
沈棠寧乖乖應著,在娘親面前,她眉眼低垂姿態乖順,仿佛不諳世事的少女。
可惜這樣的單純只是表象。
“失了腹中的籌碼,想來從今往后方氏也會夾起尾巴做人。”沈夫人皺了皺眉,“只是可惜,僅憑這個想與你父親和離,恐怕沒那么容易。”
眼睫輕抬,沈棠寧漆黑的眼珠緩緩眨動兩下:“這才哪兒到哪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