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見池宴眉眼間帶有凝重,沈棠寧沉思再三還是沒忍住:
“怎么了?陛下同你說了什么?可是和長公主有關?”
池宴迎著她關切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陛下要他針對世家,那首當其沖的就是謝家,畢竟謝家身為世家之首,再沒有比殺雞儆猴效果更立竿見影了。
正是因為知道沈棠寧為了保住謝家耗費了多少心思,如今陛下要他來做這把刀,對準的卻是她最親的人。
他該怎么和她開這個口?
張了張嘴,醞釀了幾次三番,池宴還是將話咽了回去,飛快垂眼:“沒什么,就是問了下我該如何處置長公主。”
他突然不敢猜想她可能會有的反應。
若他真的這樣做了,她會怎么想他?
為了權勢忘恩負義的小人?
可他不做,懸在頭頂的一把名為“皇權”的刀隨時會落下來。
況且池宴也清楚,瓦解世家的勢力是遲早的事,沒有一個帝王會容忍大權旁落,將來哪怕是太子登基,也會面臨這樣的抉擇。
棠寧未必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有些事情明白歸明白,身為當局者,她怎么能冷靜地看著謝家走向衰落?
更別說,執刀的人,還是她的枕邊人。
沈棠寧不疑有他:“那可有什么結論?陛下是什么打算?”
“不好說,陛下并未表露出明確的態度。”
她神色稍微松了些:“沒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如今只能想辦法拖延時間,等姜稚京那邊的情況……”
“殿下,如今長公主府守衛重重,四處都是皇帝的眼線。”引芳冷著臉低聲道,“別的不提,就這飯菜,已經連著兩日叫奴婢驗出了毒!可見背后之人的用心險惡!”
她環顧左右,在桌上寫了個“潛”字,“要不要奴婢派人聯系……”
燕明儀抬眼輕笑一聲:“我那位好皇兄若真想動手,用得著這么迂回么?想殺本宮,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她眼眸暗了下來,“他這是在逼我自亂陣腳。”
引芳眼里閃過一抹狠色,咬緊了牙:“實在不行,咱們就逼宮!”
“傻丫頭。”燕明儀唇角無奈地彎起,“御林軍有多少人,咱們又有多少人?”
她手底下的潛麟衛,只有兩萬人左右,雖說個個是精銳,可雙拳難敵四手。
駐守在皇城的御林軍就有三萬人,距離燕京不遠還有神武大營,也有將近五萬人馬,想要逼宮談何容易?
“他們既然跟了我,我就要對他們負責。”
非到萬不得已,燕明儀不可能讓潛麟衛涉險,這是父皇留給她最后的遺物。
這也是她被幽禁于普陀寺十幾年,明明有無數次機會逃出去,卻始終沒有行動的原因。
若是逃了,這輩子都要躲躲藏藏,擔驚受怕受人追捕。
“明儀”這兩個字承載了太多父皇對她的期望,她要名正言順,讓她的好皇兄心服口服。
夜已深,書房的燈燭還燃著。
沈棠寧推門而入,手里端了碗燕窩。
池宴正支著頭想事情,聞聲驚訝地望過來,下意識將面前的東西藏了藏。
她走上前,瞥了眼凌亂的桌面,見幾張廢紙被他團成團胡亂扔到一邊,不難看出主人的煩躁,唇角彎起溫和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