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失火的事,池宴回來就說給了她聽。
“這次主要的責任在惜薪司,以次充好將劣質碳混了進去,為此陛下罰了整個惜薪司半年俸祿,還處置了兩個掌事。”
池宴把玩著她頭發的動作一頓,語氣耐人尋味,“不過倒是因禍得福,太子殿下被解了禁足。”
東宮亟待修繕,暫時不能住人了,太子又吃了虧,勢必要安撫,崇德帝順勢解了對方禁足。
沈棠寧細想便知道這火來得不尋常,十有八九是人為,但表哥解了禁足,也算是因禍得福,她眉眼間露出點松快。
……
沈昌的后事辦得簡陋倉促,一來沈家被抄了家,也確實大辦不了,二來他是獲罪而死,不可太張揚。
于是一場葬禮也沒請旁人,就自家人設了個靈堂吊唁,然后將人入葬。
到底忙活了幾日,沈棠寧神色有些倦怠,沾了床就不太想動。
等池宴沐浴回來時,她已經睡著了,他上榻的動作放輕了些,順手替她掩好被褥。
許是感覺到熱源,她自發地往他懷里鉆,池宴將她半摟著,在她發頂落下一吻,心里很是滿意:
還是冬天好。
睡到半夜,他察覺到懷里的人有些不對,借著月光垂頭望去,沈棠寧眉頭緊蹙,隱隱在發抖,鬢發被冷汗浸濕。
她又做夢了。
……
這次,她夢到了沈辭。
塞外黃沙漫天,沈辭正在貶謫路上,他沒了那股少年意氣,神情沉默而頹喪坐在馬車里,手里緊緊攥著一個荷包。
沈棠寧垂頭望去,認出這是臨行前,她給沈辭的荷包。
上頭的一針一線都是她親手繡的,里頭被她塞滿了金葉子,聽說他要去的地方苦寒,一年半載也回不來,臨走前她特意將這個荷包塞給他,盼著他能少受些苦。
而她驚聞沈辭的噩耗傳來時,那人送回來的就是這個染血的荷包,里頭的金葉子不翼而飛,只有這么個破破爛爛、皺巴巴的荷包。
這是沈辭唯一的遺物。
沈棠寧的臉色頃刻間變得慘白,她很快意識到了什么,唇顫抖著要提醒他快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也根本聽不到。
“大人,前方好像有動靜。”
馬車停了下來,沈辭眉頭微皺,挑起簾子望過去:“什么情況?”
前方的道路被一塊石頭給擋住,恰好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這位置有些巧了。
車夫的聲音隱隱有些不安:“好端端的怎么會有這么塊巨石擋路?聽說這一帶多匪患,咱們不會那么倒霉恰好撞上了吧?”
他們是護送沈辭赴任的,隨行的人本來就不多,遇到這種情況,難免慌了神。
沈辭是習武之人,此刻也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周圍似乎太過安靜了。
他當機立斷,揚聲吩咐:“掉頭!”
車夫慌忙調轉方向,然而已經晚了,一聲尖銳的哨鳴聲響起,有馬匹從山坡上俯沖下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約莫有十來個人,蒙頭遮面,手里提著刀,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
絕對的人數壓制令沈辭心里一沉,卻仍是好聲好氣地商量:“諸位好漢這是做什么?在下奉皇命前去天水縣赴任,可耽誤不得差事。
若是為財而來,我愿將值錢的物件留下,還請諸位行個方便。”
他擺出了自己朝廷命官的身份,土匪雖然兇悍,卻也不會正大光明和朝廷過不去,若是惹怒了朝廷,派人來剿匪,他們也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