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景玉猶嫌不夠似的,低低笑了起來:“他帶去的人里有內奸,從他離京那一刻起,有人就不想讓他活著回來。”
他貼著她的耳側,有些悲憫地道,“你還不明白嗎,他注定是要死的。”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沈棠寧腦海空白了一瞬,有一段時間里,耳邊只剩下綿長的白噪音,和自已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像裹了細碎的冰渣被她吞入肺腑。
“那你呢?”
池景玉聽到她嗓音冰涼地問,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怎么不去死?”
他的后頸掃下一片涼意,醉酒令他反應慢了半拍,幾乎是她話音落下的同時,胸前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沈棠寧用力拔出簪子,一把將他推開的同時,抱起玉枕狠狠朝他砸了過去,這一下又快又猛。
她平靜垂眼心想,這東西也不是毫無用處。
被砸中后腦,池景玉一陣頭暈目眩,有溫熱的液體濡濕了他的后頸,他悶哼一聲,被沈棠寧無情推倒在地,一時竟站不起來。
她站起身越過他,走出了門。
唐嬤嬤聽到一聲巨響,下意識心緊了緊,然而她又不敢進去察看,只躲在檐下鬼鬼祟祟張望。
忽而有人推門出來,她本以為是池景玉,沒想到卻看到沈棠寧,她像一抹蒼白的游魂,對上她不含情緒的一眼,唐嬤嬤本能地驚了驚。
很快她就留意到她的手還在滴血,準確來說,是她手里的簪子。
唐嬤嬤瞳孔一縮想尖叫,沈棠寧看她一眼,語氣平靜:“把他抬出去。”
“你把公子怎么了?!”唐嬤嬤難以置信尖聲質問,她拔腿就跑,迅速沖進了屋,緊接著屋里傳來一聲尖叫!
宅子里很快一片燈火通明,進出的人忙忙碌碌,沈棠寧就坐在檐下,安靜看著潮濕的雨幕,斷了線的珠子筆直落下,在院子里開出一朵朵花。
青嵐躲在旁邊悄悄看她,心里又是急切又是擔憂。
池景玉被簇擁著包扎好了傷口,唐嬤嬤話里話外都透露著不能輕易放過沈棠寧的意思,還想讓侍衛把她押進來認錯。
池景玉臉色很是陰沉,冷不丁看向她:“這里什么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唐嬤嬤一個激靈,頓時閉了嘴。
他心里煩悶得厲害,酒意也早就醒了,驀地站起身朝外走,來到屋外看到檐下的沈棠寧,她安靜沉默地坐著,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她就這么喜歡池宴?
后腦勺的疼痛提醒著他剛才發生了什么,池景玉眼神陰冷將唇抿直了些,默不作聲悶頭走進了雨里。
他知道她一時半會兒很難接受,可她早晚得習慣!
池景玉離開了。
青嵐來到沈棠寧身側,著急地朝她比劃,大概是勸她到屋里去,外面冷。
沈棠寧沒有任何反應,有水霧洇濕了她的眼睫,讓人有些分不清那是雨水還是淚。
她莫名覺得,夫人這時候應該很傷心,于是她怔了怔,安靜地退到了一邊,沒有再打擾。
……
沈棠寧就這么枯坐到天亮,姿勢始終沒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