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涌進來的是外頭刺骨的寒風,一道單薄身影孑然而立,風颯颯吹起他的衣袍袖角,他抬起蒼白的面容望過來,眼眸清潤而黑:
“好戲開場,父皇怎么不等等我?”
燕玨抬腳進門,緊跟著一隊護衛也涌了進來,將門口死死堵住,一副嚴防死守的架勢。
崇德帝沒覺出不對,懶懶掃他一眼,醞釀出幾分笑意:“老四來得正好,這里交給你。”
待燕玨走近,一一掃過屋里的面孔,他蒼白的面頰露出幾分笑:“都到齊了。”
他這話說得意味不明,殿內靜了靜,燕淮抬眼看他,眼神沉靜:“四弟的身體好了?”
燕玨也瞧了瞧他,認認真真回:“我這病拖著也是等死,倒不如做些有用的事,也算是……死得其所?”
到了這時,他們似乎還在維持表面的兄友弟恭。
一道虛弱的聲音響起,透著咬牙切齒:“燕玨,你好能裝啊!”
燕玨施舍般垂眼看去,像是這才注意到地上的燕行舟,有些訝然:“三哥怎的如此狼狽?”
血幾乎染紅他大半個肩膀,因失血過多,他的臉色泛著白,一雙眼睛卻裹滿仇恨的汁液:“我從前真是小瞧你了!”
暗地里,他找上了燕玨合作,沒有他的幫忙,獵場和宮變都不會這么順利。
可看到他方才和父皇談笑自如的模樣,燕行舟終于恍然大悟,原來自始至終,燕玨都是父皇的人!
他從前覺得自已擅長偽裝,可燕玨在此道上分明遠勝于他!一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誰想到他有這么大的野心!
“那你現在看清也不晚,至少能死的明白。”燕玨緩緩勾唇,見他氣得胸口直起伏,好整以暇看向崇德帝,“三哥看上去很不好受,兒臣能幫幫他么?”
對這個棄子,從他給自已下藥,將自已囚禁之時,那點父子情就已經耗盡,因此崇德帝并不在意對方的死活:“隨你。”
于是燕玨抬腳走向燕行舟,后者眼神終于不復鎮定,色厲內荏:“你想做什么?!”
崇德帝沒什么反應,直到他的后背倏然抵上尖銳的什么東西,他眸光凝了凝。
御林軍紛紛調轉刀尖對向燕玨,而燕玨帶進來的那批人也紛紛拔刀對向御林軍,場面轉換的非常突兀。
崇德帝緩了緩,以慈愛包容的語氣:“老四,糊涂了?”
正常來說,他是不會將后背交給別人的。
但燕玨走向燕行舟恰好要經過他,他對對方完全沒有防備,他也想不通燕玨為何要臨陣倒戈。
燕玨輕輕笑了聲:“父皇總以為能掌控所有人,兒臣屬實也想看看父皇驚訝的模樣。”
崇德帝聲音鎮定從容,甚至有幾分笑意:“那你做到了。”
“還不夠。”燕玨搖了搖頭,慢吞吞將手里的劍抵得更深,抬眼盯著他的背影,“我很好奇,父皇這輩子有沒有做過什么虧心事?”
有人兀地笑了,正是燕明儀,她似乎覺得這一幕很是有趣,眼神玩味:“心慈手軟之輩可做不到這個位置,你這個問題有些多余。”
崇德帝語氣慈愛:“老四,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么?”
燕玨沉默須臾,嗓音溫柔:“我只是想起了我的母妃,父皇還記得她的模樣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