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省政法委書記辦公室。
高育良和李達康相對而坐。
從呂州開始,這兩人就是冤家,在相互纏斗多年后,相繼進入了省委。
知根又知底。
沒有寒暄,李達康直接開口,“育良書記,我們兩認識了多久?”
“快二十年了吧。”高育良推了推眼鏡,不覺感嘆一聲,光陰似箭。
“對,二十年了。”李達康輕聲道:“這二十年,我們都在一張牌桌上,斗過,鬧過,翻臉過……可最終,都功成名就了,不是嗎?”
高育良不語,靜待下文。
李達康緩緩站起身,“育良書記,做人可不能忘本,如果沒有趙立春書記的支持,你我能有今天嗎?”
“達康書記,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說呢?”李達康反問道:“從沙書記來到漢東后,你沒發現……自己變了嗎?”
高育良繼續沉默。
畢竟,眼前之人,也是多年了牌搭子了,感情雖不好,可交情還是有。
“育良書記,我知道沙書記現在器重你,可別忘了來時的路啊。”
“沙書記的目標是什么,以你的眼光和嗅覺,肯定知曉。”
“可你還是選擇裝瞎,甚至……在背后給老書記捅刀子。”
“高育良,你的骨氣呢?你的文風呢?”
“還是說,沙高配就那么重要,讓你背叛老書記!”
李達康一套絲滑小連招后,直接來到了道德的制高點。
反向指責高育良。
指責高育良小人,指責高育良忘恩負義,指責高育良背刺趙立春。
高育良沉默半晌,搖搖頭。
“達康書記,說了這么多,無非就是嫉妒罷了。”
“我嫉妒什么?”
“嫉妒沙書記選擇了沙高配,而不是沙李配。”高育良沉聲道:“我要沒記錯,沙書記第一次來漢東時,你的雙手都快拍出殘影了,捫心自問,你當時在想什么?”
想什么?
當然是想抱沙瑞金大腿唄。
不過,李達康不會承認,永遠不會承認,他的臉皮比城墻拐彎還厚。
只要沒證據的事,一律都和他沒關系。
“好,這事咱們先不談。”李達康話鋒一轉,回到當下,“育良書記,咱們聊聊你的兩個學生。”
“祁同偉與侯亮平?”
“對,就是他倆。”李達康露出一抹難色,“他倆在聯手整我,這事你知道嗎?”
高育良搖頭。
這種事,哪怕知道,他也只能假裝不知道,也不參與。
“嚯,你什么都不知道?”李達康的撲克臉,漸漸紅了起來,“田書記前腳關了程度禁閉,這兩人后腳開始查和田商會,這不是報復嗎?”
“查和田商會是早就定下來的,沒任何問題。”
“只是查和田商會,當然沒問題,可有必要大張旗鼓嗎?還請了媒體?怎么?怕和田商會不死?怕我不死?”
“達康書記,你先別激動。”
“我都快死了,能不激動嗎?”李達康不停深呼吸,“和田商會解決多少就業問題,繳納多少稅收,你我都清楚!”
“倘若你那兩個學生,真把和田商會搞垮了,倒霉的還是老百姓!”
“育良書記,為了京州的老百姓,你發發慈悲,讓他們消停吧。”
看得出來,李達康是真沒轍了。
除了趙小慧在給他施加壓力,他自己同樣不能讓和田商會倒下。
要知道,他這些年的政績,有一半都來自和田商會,再這么查下去……他之前的政績,很可能變成黑歷史。
現在,只能挾京州百姓,讓高育良管教學生。
而高育良只是搖搖頭。
“大浪淘沙,良幣驅逐劣幣,和田商會做了多少非法勾當,你也應該清楚,是時候大洗牌了。”